第6段

此时的穆老夫人不在,国公府上下也不在顾及什么,嫌弃也不再掩饰。

宋意欢抬眸对他对视,这种一口咬定宋家定是有罪的姿态,只会让她觉得可笑,皆是一群忘恩负义之人。

“宋家与国公府无半分关系。”

宋意欢淡然转身,看向穆奕,姿态端庄,一张精致的容颜上皆是傲气,漠然道:“我同穆世子的婚约便也就此作废,往后不管是背上什么样的污名,都与穆世子无关。”

她语气说得坚定且冷淡,眼里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清亮,如同崖上皎月,不可方物。

穆奕微怔,一时迷了眼,这不像宋意欢,那个只会把自己藏起来,躲起来的宋意欢是没有光的。

他撇开眼眸,瞥一眼身旁温婉娴淑的薛渝言,沉下心绪,冷声回道:“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本世子算是了结一桩破事。”

与此同时,那身着深蓝衣装的太监黎术,缓缓越过屏风而来,一入门他便见了宋意欢站立在宴厅中,她从到卫国公府开始到现在,从未得坐下。

见了在众人的神色各异,黎术略微也猜到这里,怕是发生了什么,他也算客气的便卫国公行礼。

卫国公站在上座的台阶上,“真是劳烦黎公公来国公府一趟了,早知东宫要人,国公府岂会把这宋意欢叫来府中。”

黎术一笑,回应道:“国公爷说得是,早知国公府邀着宋姑娘,东宫就不允宋姑娘来。”

卫国公微顿,他这话说得模凌两可,但还是感觉到了黎公公语中的不悦,这太子与穆奕自来不对路,之前传闻二人还争抢薛渝言来着。

今日是穆奕生辰,这话语中自然也没多少客套。

黎术给宋意欢轻轻躬身,不像是要来拿人的样子,他可不是个对寻常人有好脸色的人。

一旁的薛渝言等着片刻,也不见黎公公将目光看向她,莫不是忘了她了,之前太子体健时,她常去东宫的。

黎术哪顾得什么薛渝言啊,太子还在等着人呢。

卫国公瞥了宋意欢一眼,换话道:“不知太子殿下可身子好些了,宋家这事,着实罪过,只望大理寺早日为殿下明察真相才是。”

他这话是想表明立场,国公府对宋家置之不理。

黎公公挑起眉梢,心绪微暗,“劳费国公爷关心了,太子殿下尚在安好,不然也不会亲自来提问宋姑娘了。”

几人听言略有惊异,卫国公问道:“太子殿下也来了?怎不见入国公府来。”

只听黎公公回应道:“殿下信奉风水玄说,近来身弱,国公府地界阴气太重,怕招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便不摆驾入府了。”

这话里的暗讽,说得在座的人面色难看,尤为是国公夫妇,卫国公道:“黎公公说笑了,国公府自来清净,何来阴气太重一说。”

宋意欢则顿在原地,心中有些不知所云,便尚不做声。

黎术不再接卫国公的话,目光瞥到柳薇手中端的琴盒,一眼便瞧出这琴盒装的是什么,他面露诧异,“宋姑娘怎将鹤唳清宵带来此处?”

众人见他这神色,这是把真的鹤唳清宵没跑了,只可畏这琴弦已损。

宋意欢抿了抿唇,轻声道:“本想为穆世子生辰献曲,不过此番是不成了……”

黎术挑了挑眉梢,“宋姑娘,鹤唳清宵岂能随随便便弹给什么闲杂人听,太子殿下脾气可不好,便是要拿你试问的。”

这话说得熟络,也让穆奕脸色僵了僵,不知名的可是在骂人?

宋意欢微启唇,没回话,见此,身旁的柳薇总算找到解气的口子了,“我家小姐皆是一份好意,黎公公切莫责备,国公府的人没几个好的,那四小姐见着玉琴,生了坏心,还将琴弦割断了。”

柳薇将琴盒打开,里头的琴弦摇摇欲坠,一把绝琴就这么凋零着。

见话说到穆洛落头上,她心急撇开关系道:“这…这琴本就是破的,怪不得国公府,谁让宋意欢带来,太子要怪便怪你家小姐。”

穆洛落年幼无知,说话不过脑子。见黎公公变了脸色,当即穆奕将她拉回来,命她退下。

黎公公蹙了下眉头,啧啧两声:“四姑娘这话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亲赐的玉琴是破的?”

穆洛落躲在兄长身后,生了胆怯,穆奕扶手道:“家妹口无遮拦,黎公公莫怪。”

黎公公目光越过穆奕,直接看向卫国公,“此话还是去同太子殿下说吧,小的可做不了主。”

说罢,黎公公对身旁的宋意欢道:“宋姑娘请吧,殿下还在府外等着你。”

在场之人听得清清楚楚,按理说太子不可能会来接宋意欢,加上这琴弦,太子也不可能会为了一个罪臣之女,同国公府动怒吧,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猫腻。

穆奕看向宋意欢,太子分明于东宫病重整整近一个月,这二人怎么可能会有接触,以前太子同宋意欢算不上友人,更何况现在。

见黎公公领着宋意欢,欲退出宴厅,穆奕眸色微暗,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开口道:“敢问黎公公,太子寻着宋姑娘所为何事?”

黎公公顿住步伐,看向身后的人,轻轻一笑,“这国公府怕是还不知晓,今儿下午大理寺的案子有了些许结果,宋太医药方被调换,药中之毒乃是仁风堂所出,案子尚未解,但念宋太医是被诬陷,身体虚弱,便免去牢狱之罪,暂且回府调养。”

宋意欢一惊,抬首看向黎术,满脑子皆是父亲离了牢狱,这消息来得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

此言惊了满堂,厅宴之中鸦雀无声,气氛冷凝,只见在场众人脸色一青一白,甚为好看。

宋初尧出来了?分明半个月前,大理寺步步紧逼,几番刁难,可没有打算放过宋家的意思。

黎术神色微淡,语态中却没多少温度:“太子身疾未愈,明贤仁善,特命奴才来将宋姑娘提去盘问,还由不得不相干的人肆意摆布。”

说到此,黎术冷睨一眼穆洛落,冷幽幽道:“鹤唳清宵乃为早年太子之物,玉琴珍贵,这事到了他耳里,自是要大发雷霆的。”

众人呼吸微屏,变故之大,一时间措手不及,太子殿下这是要护宋意欢的意思?可这怎么可能……

第17章 马车

天色阴沉,细雪中夹杂着雨,显得格外寒凉,国公府门前的大灯笼尚未点上灯火。

门口台阶下,停着一辆马车,翠盖朱漆,华贵气派,车上刻着东宫的徽记,车前车后皆站立着护卫。

当今太子毒症缠身,不宜外出闯风,这是大半个月来唯一次离了东宫,还是来了国公府。

要说这太子,自来受皇帝陛下看重栽培,特命最为德高望重的中书令周熹为太傅,而后年仅十五便出入朝堂之上,才学兼得。

二皇子都是年十七才入的朝政,奈何二皇子不受约束,岭南边境受扰,便提刀请战,一去已是一年。

对皇子的要求,陛下对太子也是最为严格的,好在太子自幼聪慧过人,处事面面俱到,正因如此,太子的诸多事务,只要不出大的祸事,陛下鲜少管之,甚至偏宠。

导致了这位储君看似宁静致远,沉稳和雅,实则专横不羁,出手狠厉,行事难有回旋之地。

这样的东宫太子,朝中哪怕是重权之臣,也极少会敢去招惹,国公府也是如此,只因这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太子这番险险丢了性命,身患毒症,惹得皇帝更为重视,若是去了哪儿,出了什么事,怪罪下来,下场怕是同宋太医一样了。

国公府前,黎术冒着雪正站于马车之前传话,时不时听见车厢内几声重咳,想来里头的人病弱之极,仿佛下一刻就要没了。

而卫国公立于府前的台阶之上,他眸色微凝,身后是世子穆奕和一干下人小厮。

薛渝言手覆身前,温婉大方,本是一场好戏,还没看够宋意欢的笑话,万万没想到的,突如其来的太子,让众人鸦雀无声,不敢有一句冒犯。

为了避雨雪,宋意欢身披斗篷,也同他们站于屋檐之下,身后的柳薇还提着那琴盒。

寒风一吹,方才在宴厅的闷热一扫而光,反倒几分寒凉得紧,她心中既是忐忑不安,也有一些心喜。

黎术从马车前退下来,掸了掸衣袖,踏入屋檐下,他先是看了宋意欢一眼,道:“宋姑娘请。”

宋意欢顿了一下,拢着斗篷遮掩了雪雨,走出府前的屋檐,缓缓往前方的马车去。

而那个身患毒症的东宫太子正在里头,宋意欢心绪难安,每一次走向他,她都会不安,而这次更甚。

到了跟前,宋意欢提裙,踩着马车下的梅花凳上车而去,气质如玉。

府前的穆奕望着她淡红色的身影,不经意间望见车帘内伸出一只修长的大手轻而易举地握住宋意欢纤柔的手腕,将她轻拉入车厢。

正好他的方向看得清楚,一时间穆奕心乱如麻起来,那是个男子的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格外的显眼,并不是寻常奴才所有。

黎术则略微移动了身形,挡住他的视线,与国公府众人传话道:“这落毒之案未水落石出前,谁也动不得宋家,更不可随意招之,东宫自会管制。”

穆奕看向黎术,他面容恭敬,说的话却并不客气,一旁卫国公瞥了一眼那马车,方才搀宋意欢的手,似乎并没有多少人看见。

太子身弱,不易露面,卫国公并未敢说什么,回应道:“国公府岂会动得了宋家,殿下误解了,只是正好让宋小姐来为长子贺辰,顺便见见老太太。”

“如此正好。”黎术回应,话语转到玉琴上,“鹤唳清宵号大盛朝四大名琴之一,世间仅此一把,却遭府上四小姐所损,国公爷不会就想这么算了吧。”

卫国公连忙道:“小女顽劣,我回去将她教训一顿,隔日到访东宫为此赔礼,必将请盛京最为名扬的琴匠牵上琴弦。”

黎术顿了顿,道:“既然要教训,便由东宫教训吧,殿下说了,四小姐敢划这琴弦,想必也修得了琴,拉得了琴弦。”

“这……”卫国公略有紧张,“小女不懂琴律,修不成这琴。”

此时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后,穆洛落躲在门后,听着黎术的话语,打了个颤,东宫教训她,只怕是要挨打。

“这是殿下的意思,四小姐礼教不成体统,得好好管教。”

黎术眸色微暗,缓缓道:“琴弦乃为鹿蚕丝弦所牵,以国公府的能力,这琴弦应是不在话下吧,四小姐明日记得亲自来修琴,这若是拉不好或者弄断一根琴弦,殿下养的那群白狼,近来正好缺个喂食的人。”

府门后的穆洛落听言,吓得顿时掩面而哭泣,哪里见过什么白狼,她算是知道自己的莽撞了。

“家妹哪里会什么修琴,还望殿下海涵啊,莫与她这个丫头过不去。”身为兄长的穆奕也开口为穆洛落说话,太子此意分明就是要为难穆洛落。

黎术回道:“不会大可以学,四小姐如此机敏,想必学得极快。”

卫国公本想再为穆洛落辩解什么,黎术却道:“风雪交加,殿下.体弱,以免伤了身子,便不多做停驻。”

言罢,黎术行了辞礼,转过身朝马车行去,只听身后的薛渝言唤住他,询问太子近来可好。

黎术只是看她一眼,略微低首,并未回答。

薛渝言眸色微暗,或者太子的毒症没有她想象中那般严重。

**

雪雨交寒,马车缓缓行驶而去,顶上已覆上白色。

车厢内宽敞,铺尽绒垫,一角还端放着一个小的闭口暖炉,里头并不寒冷。

被太子拉进车厢里后,宋意欢挺直着腰肢,坐在另一侧,未曾敢移动半点,绒垫很柔软,坐得屁股不疼,但她如坐针毡。

身旁不远处的男人只字不语,他靠着车壁,正细看那把断弦的鹤唳清宵,清隽的面庞上看不出喜怒,身形依旧那般健壮高大,白金衣袍整洁有序。

宋意欢轻咽了一口唾沫,他这哪有她在马车外听见得病弱之极,方才拉她时力气大得惊人。

关于今日之事,太子未曾露面,宋意欢也能猜到他不高兴,甚至会有恼怒。

琴是前太子前两日才送的,宋意欢在宴厅里撒了谎,什么五年春日宴,都是她编的,正是见这玉琴贵重,才故意带来的。

车厢内气氛低沉,太子左侧的矮几上摆放着红豆糕,宋意欢低下首,不知他何时发火,不过她做好准备了。

只是国公府里坐都没机会坐下,今日下午什么都没吃,她有些饿了。

李君赫抬眸冷瞧着宋意欢,合上做工精致的琴盒,带这把琴入国公府,不就是为了让他给她撑腰么,她这些小伎俩,他自然猜的出来。

倒是一点都不爱惜他赠的东西,白白拿去糟蹋。

得知她跑来国公府,他便临时让裴子谦去父皇面前请奏,将宋初尧放出来,这才有了理由来领她走。

李君赫想想,有些来气。

宋意欢被太子盯得心里发寒,她身子微僵,小手攥起裙边,即便是心里有话想问,也不敢声张什么。

她想知道仁风堂为何同案子牵扯上了,父亲今日可是放出来了?张管家可去接人没有,还是说明日再去接父亲……

思绪万千间,只见太子冷着容颜,向她轻招手,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宋意欢心间微凉,这玉琴断了弦,只怕是要遭他治罪,她壮着胆子,轻轻朝他挪动了些许。

李君赫带着隐隐的不悦,沉着声道:“去卫国公府做什么。”

不过一场生辰家宴,还想给用他的琴给穆奕奏琴曲,穆奕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惹她如此欢喜?

宋意欢哽了下声,才轻轻道:“去见穆老夫人,想退了婚约。”

李君赫挑了下眉梢,容色似乎略有缓和,淡道:“退了么。”

宋意欢想了想,回应道:“好像退了,也好像没有。”

李君赫微顿片刻,轻轻地打量着她,忽然抬手捏住她右边脸蛋,也不同他说,只会是受人欺负的。

宋意欢愣愣的,有些没反应过来,脸蛋被他捏得泛疼,眼眶便起了水气,“我…我疼……”

见她这模样,李君赫抿了下薄唇,他松开手,身躯靠回车壁,不再说些什么。

宋意欢低下首,揉起略疼的脸蛋,今日她已够委屈的了,险些被国公府的人赶出来。

马车走得平稳,正往东宫而去,天色渐暗,街道上的灯笼已被人点了光,雪雨落在车顶声音,沙沙的。

太子神色不动,只是桌几上的红豆糕被他端起,移到宋意欢身前,糕点尚在温热,有些淡淡的香甜味。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认为意欢喜欢穆奕,他是就算得不到心,也要得到人的想法,所以才会使坏。

强拧的瓜不甜,但是解渴嘛。

你们懂他有点小傲娇就好了。

第18章 沐间

太子马车上的红豆糕香香甜甜的,并不会甜腻,宋意欢低着首吃了两个后,略有疲惫的她,没忍住困倦,倚着车壁昏昏欲睡。

盛京城之大,各数十里,人烟稠密,市井坊陌,高楼红袖伴着雪色,繁华中透着淡淡的寒凉。

不久后,宋意欢已然靠在太子的肩膀上睡的安稳,手紧捏着他的衣袖,直到他要下马车时将她唤醒。

宋意欢睁开惺忪的双眼与太子对视,他什么都没说,好像他们除了在床榻上和宋家案子的事情,别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话好说。

下了车后,寒风吹得宋意欢脑子清明许多,碧瓦高墙,灯盏通明。

行在前头的太子颀长挺拔,冷清矜贵,雪花飘零,落在他的墨发间,途中鲜少有太监宫女,应是被清过了。

黎术随在他身后,只听太子开口吩咐,半个时辰后,只用将宋意欢的贴身丫鬟柳薇送回宋府便可。

宋意欢收回目光,低首挽了下挂在耳边的面纱,心中早已明了,今晚她回不了府。

……

夜色灰沉,雪落声沙沙,想必明早起来,天地间又是一片白色,殿内宫灯立于柱旁,灯火通明。

柳薇已被送回宋府,只是马车里没有宋意欢。太子尚有政务未尽,便去了书房。

即便是心中有诸多话语想问,她也只能再等等。

在寝宫里,宋意欢喝了碗银耳莲子羹,清香可口,没等来太子,她便躺在美人榻上入了眠,身子盖着薄锦被。

直到夜深,雕镂的房门被宫女推开,低声将榻上的人唤醒,宋意欢靠着软榻,轻轻撑起身子,尚有些迷糊。

宫女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不得不说这是头一个能在东宫留宿的女子。

“小姐,殿下召您去跟前伺候。”

宋意清明了些,微顿后掀开薄被起身,淡红色的襦裙尽显身姿,窈窕曼妙。

这时的雨雪还未停,外面有些寒凉。

宋意欢跟随提灯的宫女,越过曲折的游廊,来到寝宫的沐室的推扇门前,里头的灯火映在她容颜上。

宫女将门拉开,入眼的是轻垂着的金檀色帏帘,里头暖气连连。

宋意欢越过帏帘,便见三扇嵌玉屏风的高大身形,太子正背对着她,衣袍松懈,束于劲腰的玉带挂在屏风上。

不远处的浴池子备着热水,雾气缭绕,池旁的矮几上各色花皂、香料,房内并无宫女伺候。

太子侧首轻睨她一眼,神色冷淡,轻微抬起双手,姿态慵懒,他在等着她。

宋意欢顿了顿,敛眸缓缓走到太子身旁,低着首替他解开衣物,布料皆是上乘,抚着有些淡淡的滑意。

太子身量较高,宋意欢只到他的肩膀,脱下外衣后,隔单薄的白衣,能感觉到他肌肤的温度,触感硬.硬的。

他上半身肌理匀称健壮,宽肩窄腰,反倒是穿衣时的有些清瘦,宋意欢抿了抿唇,开口道:“谢谢殿下来接意欢。”

二人站得近,太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宋意欢抬眸与他对视,轻轻启唇:“那金喰草可是从仁风堂出来的?”

听黎术说仁风堂的人关押在地牢,潘堂主和其子潘闻一同被治罪,潘闻可仿宋太医笔迹,做了假的药方,但未查出背后主使之人。

李君赫神色不动,淡淡应她一声嗯。

宋意欢呼吸微屏,又道:“家父可是无罪了?意欢明日可以去狱中接父亲么。”

她身后的浴池子热气腾腾,干净清澈,水面飘零着花瓣。

李君赫轻缓地贴近她,沉声道:“自有人送回宋府。”

言下之意,便是不放她走了。

他的这般逼近,使得宋意欢下意识退一步,不管他们有多少次亲近,对于太子的气息,她总是适应不了。

李君赫略微蹙眉,她脚下靠近浴池岸,淡漠道:“人人皆知,穆世子同宋家小女自幼有婚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宋太医入了大理寺地牢,这婚事怕是不久了吧。”

宋意欢微愣,抿着唇与他对视,为何突然提这个……

李君赫眸色漆黑,“你舍得去退了这婚约?”

她的性子,他自来了解,被动且胆小,素来不是个敢独自前去国公府退婚的人,更何况那是她心心念念的穆奕。

太子的语气并不算好,宋意欢心头不安,挪动着脚下,抿出一丝浅笑,声音却微颤:“意欢心里有的是殿下,怎会不舍得。”

李君赫面无情绪地打量着她,宋意欢却本能地撇开眼,他的气势低沉,是她不得不心虚地后退。

她承认她在说谎话,不过是为了脱离卫国公府,即便是没有成功,有太子在,他便会帮她,不是吗。

气氛便得格外凝重,最后只听他冷哧一声,这个人心思深沉,如何看不懂她的心思。

李君赫越过宋意欢的肩,眸色冷沉,入了浴池中,高大身躯靠着池壁,一字不语。

正因为如此,才会将他费尽心思寻到的玉琴带去国公府,她倒是一点也不看重玉琴,也不看重他。

宋意欢侧过身,胆怯地看着太子,两手攥着裙摆,心头微凉,不知道她到底哪里有错。

作者有话要说:  最大的误会,就是意欢对太子没有感情。

明天停更哈,不然字数就超过榜单了,等到入v就可以随便加更,主要是车车在周三还容易被锁。

第19章 好凶

沐间内气温湿热,随着水中花瓣浮动,流水声零落,面对太子的冷然,宋意欢站在原地不知所谓。

直到他的声音响起,“愣着做什么,过来。”

太子没有回首,语气里带着隐隐的不耐,宋意欢一顿,望着他宽厚的脊背,上面有着淡淡的抓痕,是她情耐时留下的。

宋意欢心头略有紧张与胆怯,没敢再发愣,缓缓走到池岸旁跪坐下来。

一旁的矮几上摆放着花皂膏,巾帕干净柔软,将它沾湿后抹上皂膏,淡淡的清香。

宋意欢垂着眼眸,用湿帕轻拭着他的肩膀,在太子跟前,她自来谨小慎微,动作也格外的小心翼翼,视线不敢多动,即使看过他的身体。

不管是从气势上还是力量上,她都比不过。

池岸垫着湿软的枕榻,并不硌人,李君赫半阖着眼眸,眉宇间略微不耐,他双手搭着池边,水珠从指尖滑落。

不经意间抬手轻抚眉心,只听身旁的宋意欢惊得缩了下手,湿帕掉落入水中,波澜连连。

李君赫微微睁眼,宽大的手掌转而握住她的手腕,侧首与之对视,开口道:“孤岂是要吃了你?”

总是如此,他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起她的反应,就像随时准备逃跑的兔子。

宋意欢愣住,僵着身子不知如何回答,左右不是,“我……”

李君赫眸色暗下,侧过身,手掌覆上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略微使力一揽,宋意欢顿时间从浴池岸边扑落池,撞入他的怀里。

扑通声响起,水花四溅,扑面而来的浴水不烫,却分外热。

宋意欢慌乱不已,呛了几口水入喉,她不得不抱紧太子,全身都趴着他的身躯,她轻咳着,呼吸微喘,粉嫩的手指攥着衣摆发颤。

李君赫搂着宋意欢的细腰,看着落于怀里的这个小人儿,被吓得楚楚可怜,柔软的胸脯紧贴着他起伏不停,长发又湿又卷。

宋意欢抬眸与他对视,美眸水气渐起,衣裙湿漉漉地紧贴着身子,曲线玲珑有致,水珠顺着小巧精致的下巴滴落下来。

浴池子的热水渐渐平静,雾气腾腾。

李君赫微微俯身,二人鼻尖轻触,压低了声线:“听着,孤是你的主,于悲于喜皆是为孤,更不准怕孤。”

宋意欢望着太子不动,泪珠开始扑簌簌掉落,心怦怦跳得厉害,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殿下好凶,你要意欢怎么办。”

池水之中有着坐阶,她却又坐在太子腿上,就像抱小孩似的。

李君赫蹭了蹭她的鼻尖,亲近道:“哪儿凶,跟孤说。”

宋意欢低下首来,他哪儿都凶,从小都凶,每次她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没听得她的回答,李君赫端起宋意欢的下巴,咬了下朱唇,专横地探入其中。

宋意欢面颊微红,启着口任其采撷,纤手无处可放,便搭着他的手臂,太子是令她心生怯意却又不知拒绝的存在。

这个浴池子不算大也不算小,刚好那扇嵌玉屏风遮挡得了光景,唯有流动的水声和微乱的呼吸。

不过片刻,她的衣物被扔在水中,缓缓沉入池底的玉石板上,水面波澜,带着几片花瓣。

宋意欢卷发湿润,贴着白皙的肌肤,浸湿的亵衣衬得她丰盈饱满,媚气天成,修长的煺藏在热水中。

她一双似水般的眼眸望着面前的男人,今晚她避免不了,自己的好几次,只当得他一次。

宋意欢柔白的手臂搂着他的颈脖,只好在太子耳边细语:“殿下温柔些。”

分明是很谨慎的提醒,出口便成了那媚人的吴侬软语。

李君赫抬眸与其对视,而眼前的她分外娇媚,所以他太凶了?

沐间里的炭炉烧得正旺,这让宋意欢越发感到热,身子软得一塌糊涂。

其实太子笑起来很好看,只是现在的她无暇顾及。

此时外面的雨雪藏在如墨般的夜色里,越渐越小,走廊上的防风烛火摇曳,忽然被吹灭了两盏。

候在门口的宫女寻来火折子,揭开灯罩重新点燃,灯火通明,寒风凛冽。

沐间顶上飘着青丝纱幔,宋意欢趴在太子怀中轻轻呜咽,两侧的纤煺来回拨动水面,足上沾了花瓣,格外的显眼。

**

从沐间里出来,宋意欢身子没了力气,只能依着太子将她抱去卧室,大手束着她的腰肢将薄衣穿上,宋意欢只能红着脸听话。

事实上对于这些琐碎的事他大可不必理睬,只有宫女会将她搀扶回房,但太子似乎乐于抱着她,虽然他不说。如是她害羞想躲开,他便会蹙紧眉头,黑下脸来。

房里的紫檀桌几上摆放一碗棕色的药,宋意欢没有犹豫便喝了下去,只是觉得这个味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她过于困倦便没有多想,躺在床榻的里头眯着眼看着太子英俊的侧颜,他的目光落在薄薄的书卷,具体是什么书,宋意欢没有多看。

她喃喃开口道:“殿下何时让意欢回府……”

李君赫仅是侧首看她一眼,并没有回话,刚来便想着走?

宋意欢模样慵懒妩媚,单衣宽松,可见雪胸前的淡淡红痕,格外香艳,她愣愣的很快便入了眠,呼吸浅浅。

在东宫太久若被发现,会被人说是狐媚的。

房间内气氛宁静,片刻之后,李君赫放下书卷,他覆身靠过来轻闻她的体香。

不管宋意欢念的是谁,现在她只能是他的金丝雀,如是敢往别处飞,便折了她的双翼。

他的手掌探入单衣里,惹来宋意欢梦呓般地轻哼,指腹轻抚她的腿,触感细腻柔滑。

那放于榻上的书卷页面画着一朵柔媚娇贵的小睡莲,李君赫神色微沉,总要有个属于他的标迹。

作者有话要说:  请骂太子

第20章 睡莲

宋太医被大理寺放出来了,还是大理寺的护卫亲自送回府的。这下盛京人人口中的话转了风向,个个说道着这宋初尧是大好人,医术高明,绝不可能会做出谋害皇家储君的事来。

谁又曾想着本该认定是死罪的宋太医,一下子成了被冤枉的那个,是吧。

仁风堂各处药馆也闭了门,潘家堂主和少堂主被一并定了罪,扔进大理寺地牢里,等着流放发配。

仁风堂产业之大,倒不是说拔就拔的,但怕是这下换人当家作主了。

除此之外,盛京茶馆的谈资还有宋家小女儿同卫国公府世子退婚一事,听说还是这宋小姐独自去到国公府退的婚,愣是让穆家老夫人给驳了。

宋小姐回去便病下了,也没了个消息,宋家被太子这事闹得是没了个体康之人。

……

东宫高墙,雪覆碧瓦。

今年的深冬似乎比往年寒凉得多。

寝宫里有处暖阁,通壁温热,暖气堂堂,蓝衣宫女靠坐在榻帐下的板凳上,正值午后,她打了个哈欠。

这榻帐中的人睡了一天一夜,宫女也来回候了两波人,太子殿下特意嘱咐,奴才们自是不敢怠慢。

这宋家小姐该说她命苦还是好命呢,还没人能爬上太子殿下的床过,太子病名在外,事情掩得严实,也没人可知这金屋里藏了个娇女。

榻上幔帐间依稀透着些许光线,宋意欢紧闭的双眸颤了颤,锦被盖得实,她抬手轻抚额角,缓缓苏醒过来。

宋意欢浑浑噩噩的,喉间干涩,伸手去扯了扯幔帐,柔哑声道:“水…”

候在榻前的宫女听见动静,连忙起身去揽起床幔,随即去倒了杯水,搀着宋意欢坐起身来。

一杯白水被宋意欢喝到了底,有些急便呛了几声,宫女轻抚她的后背。

意欢

金泉阅读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分享站点所提供的公开引用资源,未提供资源上传、存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