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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穆老夫人

正值下午,寒雪飘零,国公府宴厅暖气堂堂,厅内四侧皆有炭炉。

两排宴几上皆摆放菜肴果蔬,府内丫鬟在一旁伺候,为桌上瓷杯斟酒,来者皆是国公府亲络之人,宴席上也显得格外自在自得,气氛温和。

正上座的老太太雍容华贵,发髻雪白,皱纹布满却仍显慈眉善目,挂着微笑看着低下的后生姑娘,儿孙满堂,人生幸事。

而在她侧边的卫国公五官端正,看似颇为正气,眼带笑意,其乐融融。

今日国公府上下皆聚在厅中,养身念佛的穆老夫人也出了清净的苑子,可见国公府对着唯一的嫡子多看重。

国公世子穆奕坐于上座左侧,样貌俊逸,一袭淡蓝华服称得身姿挺拔,气宇上佳,目光时而瞥向宴厅隔挡屏风,却迟迟不见来人入门来。

同窗苏尘走到他身旁来坐下邀酒贺辰,他才转移注意,举杯与之共饮。

苏尘自来行径轻佻,揽着穆奕的肩笑道:“你这心不在焉的,怎么,盼着薛家小姐呢?今儿落雪,姑娘家迟了些,你着急什么。”

穆奕哼哼两声,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而正座上的穆老夫人目光在众人之中扫来扫去,开口道:“小意欢怎么还没来,老身都等着急了。”

在场众人的闲谈声停了些,老夫人这不是第一次询问了。

厅中袁管家躬着身笑道:“刚刚不是才回老夫人的话吗,这正让人去领过来,思量着快到了。”

宋家如今出的事,老太太尚还不知道,前几日就还念了几声那宋家二小姐。

国公府人本找个说辞推脱过去,老太太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更为执拗,定要见宋二小姐。

穆奕瞧向老夫人,在大理寺见到宋意欢的事还挂在他心头,思来想去,心里总是不快活,是他在祖母跟前念叨了几句。

便是偏偏要把宋意欢叫来,瞧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竟对他不理不睬。

穆老夫人转动着手里的翡翠佛珠,喃喃不解:“刚刚回了话吗……”

袁贵道:“回了,老夫人。”

这话语刚落下,厅外走进来一个布衣小厮,躬着身道:“老夫人,国公爷,宋二小姐到了。”

穆老夫人眉开眼笑起来,道:“快让人进来,许久没见到人来探望,老身想着了。”

身旁卫国公略微低眉,小厮领了他的眼神便退下去。

不过片刻,身着碧色衣裙的宋意欢从七扇水墨屏风外走进来,姝容明媚,婷婷玉立。

宋家二小姐,整个国公府怕是只有穆老夫人在等着她了,所有人在配合老夫人而已,不见得对她是欢迎的。

宋意欢望向宴席中的人,上座中的国公夫人端正和雅,容貌姣好,却使得她心绪微沉。

穆奕的母亲杨梅凌,出身官世之家,最为抵触她同穆世子婚事的便是国公夫人,明里暗里的厌弃于她。

永远忘不掉的是前世国公夫人那嘲讽且冷漠的眼神,分明知道她是清白的,分明知道她是被人诬陷。

却一口咬定亲眼见宋意欢与苏家之子苏尘通奸,害得她身负骂名,着人诋毁。

而可笑的是,正此时,那个苏家之子正坐于宴席之中。

宋意欢轻瞥那神色自若的苏尘,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此人为礼部尚书嫡子,前世遭了诬陷之后,便出面为她辩解,只可惜无一人相信。

宋意欢停在厅正中福身,仅道一句:“意欢给老夫人问安。”

在这里,她只识得穆老夫人。

穆老夫人见此,对身侧的国公夫妇笑道:“真是小意欢来了。”

说罢,便朝着宋意欢招手,温和道:“过来让祖母瞧瞧,许久不来,莫变了模样。”

宋意欢嫣然浅笑,莲步轻移走上前,一如前世那般,有穆老夫人在,她不至于过于紧张。

左侧宴桌旁的穆奕瞥望着宋意欢,暗自蹙眉,口里说着他别扰她,今日他的生辰宴,还不是赶着来了么,还真当她有多出息呢。

“还是以前那般乖巧,怎么不常来看看祖母啊,莫不是把祖母忘了。”穆老夫人对宋意欢道。

一旁国公夫人笑了笑,插过话来:“宋家近来繁忙,意欢自来不喜出门,冬日严寒的,哪能常来啊。”

老夫人则迟疑道:“…是这样吗?”

宋意欢只抿唇一笑,并不打算反驳:“意欢的错,待过了这段时日,若还有机会再来国公府,再好生探望老夫人。”

穆老夫人道:“什么是若有机会,宋家与国公府不必太多拘束,来见祖母,你还怕什么。”

她说着顿了一下,看向左侧的穆奕,笑道道:“今日是奕儿生辰,可快莫忘了他,一会儿得生气了都。”

宋意欢顿了顿,侧身转向穆奕,福了下身道:“意欢给穆世子贺辰,愿前程似锦。”

她眉眼弯弯,嫣然而笑,殊容媚丽。

穆奕望着宋意欢微微顿住,略有慌张地撇开脸,很快就冷沉了脸,来迟如此之久不说,等了这么一大圈,若非是祖母提起,她是不是就忘了今日生辰的是谁?!

仅仅是随意应了声:“嗯。”

在场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众人皆知这穆世子自来对宋二小姐颇为冷淡,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宋意欢眸色微沉,见穆奕不理睬于她,便不再言语,他从来都如此,今生她并不想迎合。

见二人没了话语,穆老夫人愣了一下,笑着唤声穆奕,“你这果真是不高兴了,也不好好同小意欢说说话。”

正此时宴厅外传来轻笑声,众人侧首看去,人未到,声先到。

“总算把渝言姐姐给领来了,我大哥都等你好久了。”

只见穆洛落笑颜如花,揽着前来赴宴的薛渝言出现,步伐轻快。

身旁的薛渝言温雅淡笑,婉丽可人,掐着步伐行走,颇为大家风范,倒是穆洛落没了个正经。

二人走到宋意欢身旁停下,国公夫人便对着穆洛落开口道:“你这丫头也不端正点,学学你渝言姐姐,莫让大家看了笑话。”

她语气无奈且温和,指责却带着宠溺。

穆洛落轻视一眼宋意欢,撅了下嘴,“谁敢笑话我!我就把她给踢出去。”

卫国公略微蹙眉,淡淡呵斥道:“洛落。”

穆洛落轻哼了一声,不太敢反驳。

薛渝言则行礼,随即看向穆奕,“路上雪落得大,便来迟了些,还望各位莫责怪。”

穆奕见了她,神色略有松和,开口道:“无妨,你能来便好。”

上座的穆老夫人有些眼花,瞧了薛渝言片刻,询问道:“这是谁家姑娘啊,生得如此俏。”

薛渝言浅笑得温婉,道:“老夫人,我是渝言啊。”

穆老夫人眨眨眼眸,思索着:“渝言…?”

国公夫人侧身,笑着解释道:“薛武侯的嫡女渝言啊,前些日子刚来,老太太还夸渝言做得桂花糕好吃,你哪能忘啊。”

穆老夫人蹙眉,仍是没想起来,薛渝言道:“以后渝言来得多了,老夫人就记得渝言了。”

穆老夫人展眉道:“来就是,我这老人家就喜你们这些小辈多来陪陪我。”

薛渝言眉目清秀,轻轻颌首,随即看了眼身旁的丫鬟,丫鬟将手中红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枚芙蓉玉佩,玉泽温润,贵气十足。

她浅笑道:“今日穆世子生辰,渝言特来庆贺,此玉专请了名匠顾老先生打制而成,望穆世子喜欢。”

宋意欢轻睨那芙蓉玉佩,美玉无瑕,故赠良人,寓意显而易见,真是丝毫不掩饰。

这块玉佩,穆奕前世可是爱得紧,时时佩戴在身,念念不忘。

宋意欢看向不远处的穆奕,神色松和,眼中的悦意清晰可辨。

一旁的穆洛落探身过去,喜道:“好漂亮的玉,我都羡慕兄长了,待到我及笄时,渝言姐姐定也要送我块美玉才行。”

薛渝言眸色温和,穆洛落从丫鬟手里拿过芙蓉玉佩,跑到穆奕身上,“大哥快戴上,可好看!”

玉佩交到穆奕手里,他轻轻摩挲玉身,说不出来是欢喜还是不欢喜。

穆老夫人毕竟是过来人,自然会注意宋意欢情绪,见她只字不语,轻轻责备穆洛落道:“洛落,怎么没个闺秀的模样。”

穆洛落有些委屈,“祖母,我这不是高兴嘛,就别再说我了。”

穆老夫人停下转动的佛珠,没好气道:“你瞎高兴什么,过来这边。”

穆洛落还是听老太太话的,往回走了几步,目光投向一直很安静的宋意欢,她扬唇一笑,“渝言姐姐都给大哥准备了生辰礼,意欢姐与大哥自小婚约在身,不知会有什么好东西给大哥备着。”

话语落下,众人皆看向宋意欢,她容色平和,与穆洛落对视着,眸色微暗,早就知这四姑娘在等着她了。

穆奕摩挲着玉佩的手指一顿,望着不远处的亭亭倩身,心中几分期待,他便也想知道宋意欢会给他备什么礼。

作者有话要说:  意欢:我很抠。

此文里还有一个重生者是锦宓公主,相信大家都猜得到。

不懂可以去短篇《7日》里补下课。

然后上一本是和尚是太子爹娘的故事,番外里可以看到这太子和意欢小时候的事。

前世是因为半死不活的太子在南境治伤,并没有在意欢身旁,赶来的时候只见到了意欢自缢的场景。

太子没有重生,他不知道上辈子的事,其实他也很懵逼的。

穆奕是妥妥的追妻火葬场,太子不会给他机会的。

第14章 玉琴

厅内的薛渝言姿态端庄,也侧身看向宋意欢,轻轻一笑,“宋姑娘身份不一般,给穆世子准备的生辰礼,自然是不一般的,若不嫌渝言的玉佩丑的话,渝言也想见见。”

薛渝言素来会收买人心,穆洛落这个头脑简单的丫头很容易会被她收买,像是十分交好的望着。

也不知往宴厅里来时的路上,穆洛落在薛渝言跟前,把宋意欢的玉琴划断弦的事笑话了多少次,二人只怕是串通一气。

众人张望着宋意欢,见她身上也没带什么礼,丫鬟也是站在厅外的,细想近来宋家的近况,莫说礼了,怕是来这一趟都费劲。

个个在瞧着宋家的笑话,座上的国公夫人毫不掩饰的扬起唇,作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打圆场,“行了,莫要为难宋姑娘,宋家如今不好过。”

这话暗里带的都是轻视,宋意欢微微敛眸,垂于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着衣袖,开口道:“穆世子生辰,意欢自然备得有献礼,早在秋末时意欢有幸得来一曲玄宁琴谱,为此苦习此曲,本意是在宴上献曲,为世子贺辰。”

听闻玄宁琴谱四字,引来众人惊闻,显而易见,这名号非凡。

本宴桌旁看戏的苏尘来了兴致,连忙起身询问道:“玄宁琴谱,可是号琴仙之称岚离先生的玄宁曲?”

宋意欢转过身,轻颌首:“正是。”

“十五年前玄宁曲在皇宴上名震天下,传闻此曲气势宏伟,觉指下可见一片金革杀伐激刺之声。”

苏尘眼中跃起一抹亮色,道:“不过技艺之高,弹奏起来极难,廉离先生辞世之后,琴谱遗失,玄宁曲成为绝响之音,无人再可弹奏。”

苏尘素来琴律杂谈,除去对琴仙岚离先生的琴,便是当今皇后一曲名动四方的剑器之舞,都颇有研究,只可惜皆不是随着可赏见的。

“苏大人果真是懂琴之人。”宋意欢淡笑道:“此曲慷慨激昂,荡气回肠,正因对琴师的技艺要求绝高,便阻了不少人能研习,意欢为此练习数月初得成果,正是要弹奏给老夫人听的,又怕会遭众人嫌弃。”

这话说得在场众人眼前一亮,穆奕诧异地挑眉,宋意欢的琴艺极佳,京中人皆知,只是这玄宁琴谱让他有些意外,这类琴谱乃是世间难寻。

穆老夫人也坐正了身,神色颇为期待,探首招手喜道:“此曲老身可得赏过,可谓如痴如醉,如若今时能再得听闻,奕儿可要好生听听,这份礼可不小了。”

穆奕听言,给穆老夫人作了个礼,“如此,孙儿也有些好奇了,是什么样的琴音惹得祖母都惊喜。”

在场人皆端正着身姿,正等着宋意欢接下来的动作,怎知她沉顿了一下,话锋转低:“只不过玄宁曲还有个独特之处,需搭玉琴配之,才能奏出那种空灵的音色,当年岚离先生每每弹奏此曲,便是用玉琴,不然就没了那金戈杀伐之气。”

“不过一首琴曲,说得这么玄乎。”穆洛落猜到她要提什么,连忙将宋意欢的话打断,哼一声道:“就宋姑娘这技艺,到时别弹都弹不出来,那真是笑掉大牙了,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还不如渝言姐姐的芙蓉玉佩来得实诚。”

这时的薛渝言脸色也有些难看,照洛落所言,宋意欢的确带了一把玉琴来,只不过被洛落划断了琴弦。

宋意欢冷瞥穆洛落一眼,将候在厅外的柳薇进来,转而对穆老夫人道:“原谅意欢今日不能为老夫人,国公爷和世子奏琴了,意欢费尽心思备好的碧白玉琴,在亭廊之时被人用簪子划断了琴弦,意欢难奏此曲。”

宋意欢说罢,就神色委屈地低下首来,故作欲泣之态,仿佛有万般心酸难以言语。

柳薇则把手里提着的红木琴盒打开,只见里头一把碧玉极佳的长琴,银弦断落几根,上好的玉琴,尽毁在这琴弦上了。

座上的人相顾一眼,穆老夫人脸色一沉,显然是有些不悦,她这半只脚没入黄土的人难得再听一回这绝响之曲。

卫国公见母亲变了脸色,指着那玉琴,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穆洛落略微紧张,往后退了一步,她本是以为这琴是要送给兄长的生辰礼,怎知这是宋意欢要用来弹奏的。

宋意欢以绢帕掩唇轻叹,装模样委屈得像是话都说不出来,一旁的柳薇愤愤不平道:“来时在亭廊撞见四小姐,定要检查我家小姐的琴盒,怎知趁不注意,用髻上发簪将玉琴划断了。”

穆洛落闻言,探身呵斥柳薇道:“你这婢也胡说八道,谁没事会划断你们的琴弦,莫不是本就是破的,宋意欢弹不出那所谓的玄宁曲,便把这破琴怪到我头上来。”

柳薇气道:“这大白天的,皆有人看着,四小姐做的事倒不敢承认了!”

二人争吵,卫国公呵了一声安静,本又要争辩的穆洛落停住口。

国公夫人这时又出来缓和气氛,道:“玉琴断了琴弦,换一把弹奏便是,一把弹奏的玉琴,国公府还是拿得出来的,莫扰了大家想听琴的兴致,正巧我也想听听意欢的琴艺。”

说着,她看向穆洛落,“洛落虽调皮任性了些,但不会做出随意坏他人物品的事来,这事儿里可能有些误会,先放一放,让老太太听琴高兴高兴才是。”

国公夫人招来袁管家去库房取琴,就宋家的实力,玄宁琴谱岂是随随便便能寻到之物,缺琴寻一把来就是,这话说的太满,倒瞧瞧这宋意欢如何弹得出来。

宋意欢则面带愁意,上前一步说道:“这不只是把琴这么简单了。”

宋意欢轻睨柳薇端的玉琴一眼,就知晓杨梅凌会包庇穆洛落,将此糊弄过去。

她自然是有琴谱,当年宋初尧与岚离先生有过几分交情,更是为其医治过身疾。

所谓的玄宁琴谱正是落到宋家,绝少人得知,加上宋意欢鲜少走出闺阁,玄宁曲难奏,易出错,她不敢当众奏琴,便无人听过。

宋意欢看向座上的国公夫人,道:“大夫人恐是不识得琴,这把玉琴名为鹤唳清宵,世间绝无仅有,受太子殿下所赐,此番四小姐断弦,若是风声落到东宫那里,意欢定会遭太子治罪。”

此言一处,在众人安静几分。

只听国公夫人轻笑起来,“宋家得罪太子的事,盛京城人尽皆知,如今太子于东宫调养身体,不见闲杂人等,何来赐你玉琴?”

穆洛落在一旁呲道:“莫不是从来弄来的假货,还敢把太子给抬出来,也不看看宋家如今罪臣之家,自身难保,到时别腥到了国公府,害得受牵连。”

说言,国公夫人冷视一眼穆洛落让其闭嘴,这丫头太过任性,平日太放纵于她。

见穆洛落喃喃几句不再发作,国公夫人又转向宋意欢,好心道:“意欢,你这话说得还是需谨慎些,莫落了他人疑心才是。”

宋意欢容色平和,仿若什么都没听到,道:“大夫人有所不知,五年前意欢赴春日宴上献曲,得太子甚喜,而后赐与此琴,太子不外扬此事,宋家便没有声张。”

见众人不为相信,宋意欢接着道:“若是怀疑此琴真假,大可让人来瞧瞧是否为真的鹤唳清宵。”

穆奕目光凝在那把玉琴身上,的确不像是宋家的手笔。

如此僵持着,国公夫人说道:“意欢你又何必执拗,即便真是太子殿下所赐,以现在的宋家,他会护着你不成?”

苏尘兴致勃勃地起了身,开口道:“正巧在下对琴颇有研究,可探探真假。”

话语落下,听了众人言语的穆老夫人开口:“不必了。”

她面容微沉,没了刚才的喜色,语调也淡下些许。

“好好的一场家宴,争吵不休,洛落做了错事,理应为此道歉赔礼,何须为她包庇。”穆老夫人说着冷瞥了一眼国公夫人,惹得她有些难堪,不好反驳什么。

穆老夫人则将翡翠佛珠放在宴几上,看向国公夫妇,淡淡道:“老身便想问问,这宋家如今自身难保的言语从何而出的,你们是当我糊涂了,有什么事瞒着我。”

国公府众人皆一顿,不敢言语,老夫人年盛时为女将,后被先皇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好说是位登高望重的人物。

卫国公微僵了下脸,浅笑道:“母亲多虑了,哪里有事瞒着你。”

穆老夫人蹙紧眉,毕竟是过来人,岂会瞧不出小辈的神色,道:“别忘了当初是宋太医救的我这条老命……”

说罢,她便胸口闷痛,猛咳起来,惹得众人惊慌,身旁丫鬟连忙斟水给她,卫国公紧张道声母亲莫气坏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意欢要解除婚约,穆老夫人放不放人呢

第15章 退婚

穆老夫人微颤着手将茶水喝下,些许平复下来,老人家身体大不如从前,三两句话容易着急。

卫国公起了将宋意欢清退下的心思,碍于母亲的脸色,未曾言语。

站立于厅中的宋意欢轻轻跪下来,开口道:“是意欢不才,本有心奏琴献曲给老夫人,竟闹得满堂皆不欢喜,意欢的错。”

说着话,宋意欢瞥望被弄断的玉琴,“这琴便不提了,反正父亲身处牢狱,宋家已是众矢之的,太子若是怪罪,意欢也认了,岂敢惹得国公府处于两难之地。”

随后便让柳薇把琴盒关上,仿若万般无奈。

穆老夫人看向宋意欢,忙问道:“宋太医身处牢狱?发生了什么?”

宋意欢故作一愣,瞥顾卫国公夫妇微沉的脸色,忙低下首来,“是意欢说错话了,宋家尚好……”

穆老夫人见宋意欢神色,自然是认为卫国公威利,她端正起身,道:“今日老身在此,没人敢堵你的话,你尽管说便是,宋太医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意欢支吾几句,才开口道:“两个月前家父为东宫太子诊看风寒,怎么药中不知被何人落了毒,太子身中毒症,而家父就此入大理寺地牢。”

听言,穆老夫人脸色一沉,瞥望在场国公府众人,冷道:“为何无人同老身提起这事?”

国公夫人面色难堪,心中微怒,就知道不该把这小妮子喊来国公府,果然是来作乱的,好一个宋意欢,如今还会装模作样卖可怜,让老太太为其说话了。

她道:“母亲需多静养身息,这等事便不曾打扰于您,免得害了您的清静。”

穆老夫人不予理睬她,则是目光投向穆奕,道:“奕儿,此事你可是也清楚。”

穆奕从宴几前起身,走到厅中拱手道:“回祖母,孙儿清楚,不敢让此事惊扰祖母。”

卫国公道:“宋太医毒害太子一事,为圣上命大理寺审案,无人敢有半分异议,事态严重,国公府上下也是为了母亲身子着想。”

宋意欢抬首,辩解道:“家父自来本分,岂会毒害太子,此案未定,尚有变故,家父是清白的,伯父莫早早下了定论。”

见宋意欢插话,卫国公面容一板,不悦道:“这人尽皆知的事,你是说我诬陷宋太医不成?”

他这是欲加之罪,宋意欢哽住话,紧攥着手,碍于身处国公府,她不好深加辩解。

穆老夫人将翡翠佛珠拾回手中,缓缓道:“宋太医的为人,老身是知晓的,东宫太子自幼由他请脉看诊,这不是他会做出的事。”

她看向宋意欢,缓下语气接着道:“意欢起来吧,莫跪着了,卫国公府与宋家两家交好,意欢同奕儿婚约将近,必然不能冷观,如是宋家有什么难处,意欢定要与祖母提起。”

在场之人神色皆有几分微妙,两家今非昔比,岂还能如当初那般交好。

宋意欢容貌、琴艺、医理皆是极佳,好又如何,这性情胆小懦弱,遇事胆怯逃避,难当大任,更难做穆奕的正妻,加上宋家如今的地位低下,宋初尧又有罪名在身,宋家岂能同国公府相提。

卫国公如何满意得了宋意欢,如何满意得了宋家。家世尚好的女子大有人在,不解母亲为何非得要这宋意欢同穆奕成配,即便是于宋家的人情,也不能拿穆奕婚事做儿戏。

卫国公只能将话揽下来,对穆老夫人道:“宋家交给我去处理便是,母亲不必如此烦心,若宋太医真治了罪,我也当会保半个宋家不遭他人随意欺辱。”

说着话,他转目看向宋意欢,“如此,意欢你可安心了。”

宋意欢尚未站起身,微微敛眸,竟想冷笑,这话里定是认为父亲有罪了,就像她宋意欢求着他们施舍一样,真当她还是前世吗,是曾经那个模样?

宋意欢轻吐了一口气,抬眸看向穆老夫人,“老夫人,今日意欢来,是来见你的,不为穆奕生辰,更不为宋家,家父一身清白,无须国公府为宋家打理,往后也不用。”

这话说得穆奕都诧异,不为他生辰……?

宋意欢看了穆奕一眼,回眸坚定道:“如今卫国公府,宋家高攀不起,就当意欢不才,与穆世子没有缘分,意欢是来退婚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滞住了脸色,气氛顿时冷凝下来,多的是男子退婚女子的事,鲜少有女子提出退婚,这宋意欢可是疯了?还是有意羞辱国公府的不作为。

穆奕愣在原地,从来没想到宋意欢竟想和他退婚,欲擒故纵?

不止他没想到,在场之人谁都没有想到,这可是拂了卫国公府的颜面。

穆老夫人惊谔不已,探身问:“这话何意?可是奕儿欺负你了。”

宋意欢朝穆老夫人磕了个头,她站起身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望老夫人成全。”

穆老夫人沉顿住,抬手轻扶额角。

薛渝言眸色诧异,今时太子重病缠身后,她便打消了对太子的心思,把目光转向穆奕,有心取代宋意欢,而宋意欢自动弃了婚事?

穆奕面色微沉,道:“宋意欢,你可是不识好歹?知道这是国公府吗,我还没发话,你倒先开口了。”

一旁的穆洛落插腰,指着宋意欢怒道:“真当国公府稀罕你啊,要退,也是我大哥退婚于你,毁了婚约,国公府才是皆大欢喜了。”

“哦?”宋意欢侧过身看他,回应道:“这么说来穆世子也早有此意了。”

穆奕定定地看着她,冷哧了一声,“何止是早有此意,自小就对你嗤之以鼻,以宋家的破败之象,希望你不要后悔。”

宋意欢淡漠道:“如是嫁入国公府,才是意欢最该后悔的事。”

听此,卫国公冷声道:“荒唐,我卫国公府还没对你鄙斥,你是先轻蔑卫国公府来了,真当我要将你扫地出门!”

穆老夫人轻轻转动着佛珠,截断卫国公的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此事此乃宋太医同老身定下的,岂能由你随意退之。”

宋意欢看着穆老夫人,有些怯场,抿了抿唇,“意欢一人来退婚就可,既然国公府百般嫌弃宋家,我宋家更不需要国公府的施舍,何不痛快了结这婚约。”

穆老夫人心口闷痛,捂着胸口,缓缓道:“意欢,祖母自来疼惜你,若有什么委屈,同祖母说,奕儿此番说得皆是气话,婚约此事,你需好生想想啊。”

宋意欢淡淡道:“我已然想好,才会当着众人说这种话来。”

穆老夫人听此,显然是冷了脸,怒将佛珠拍在桌面上,情绪之大惊了众人,随即猛咳起来。

国公夫人在一旁有些着急,轻抚着老夫人的胸口,话说到这种地步,她也不再掩饰心中厌弃。

“母亲啊,这宋意欢分明就配不起咱们奕儿,你何须留她,就凭宋家如今的模样,这般不知好歹,她哪能进我们国公府的门。”

穆老夫人呼吸微喘,神色不佳,不理会国公夫人的话语,轻咳着对宋意欢冷道:“此事待宋太医亲自同老身商议,今日你的话,老身大可不与你计较。”

见穆老夫人身子撑不住,险些倒下,宋意欢哽了话语,满心的坚定,再次生了怯懦和愧疚,不知如何开口,她是担心老夫人的,也是愧对老夫人的看重。

卫国公连忙叫人将羸弱的穆老夫人扶进屋内去歇息,气氛一度冷至冰点,起初的其乐融融早已不在。

宋意欢顿在原地,满堂的冷视让她显得格外孤伶,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来到这也是遭人嫌弃,也闹了这场家宴。

待穆老夫人回了房,卫国公回过身,冷视着宋意欢,开口道:“今朝可不是我国公府对你无情,老太太年纪大,糊涂了才将你看重,你倒好,将她老人家气得发抖。”

宋意欢攥紧了衣袖,不知如何反驳。

卫国公道:“既然你也把话挑明的说,国公府不欢喜于你,往后宋家出任何事,皆与国公府无关,与穆奕无关,到时什么再跪着来求取。”

穆奕脚步微动,一时间想说什么却又冷下了心,没了这场婚事,他也省得麻烦。

宋意欢神色漠然,环顾了卫国公府众人,无一好脸,心绪越沉,她开口道:“对于国公府,我自来都不屑,只有满目鄙夷,宋家也不会求取你们半分。”

话音刚落下,宴厅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府内的小厮疾步赶来,像是有事。

只见小厮躬身连忙道:“国公爷,东宫的黎术公公来了,说是来请宋家二小姐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来了,抱歉抱歉

要控制点字数了,别超了榜单。

第16章 东宫要人

这话说出来,在场几人略有诧异,将目光转向厅中婷婷而立的女子,卫国公挑起眉梢,打量着宋意欢。

东宫怎么可能会来请她?

宋意欢愣住,攥着衣袖的手心微汗,以太子脾性,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表露出同她有牵连……

卫国公顿了顿,目光回到小厮身上,道:“将黎公公请进来。”

小厮得了话,连忙便退了出去,宴厅里气氛有些许凝固,帷幔两侧的暖炉内,炭火发出细微的声响。

宋初尧之事,东宫与宋家起了恩怨,黎公公寻宋意欢来,必然是来者不善,只是这宋意欢正在国公府,莫不沾染了什么。

卫国公眸色暗了暗,从座椅上站起来,开口道:“黎公公都寻到国公府了,莫不宋初尧的案子审出来了。”

他负手于后,神色冷漠,转而对宋意欢道:“别忘了,你刚才说的话,此番今日东宫要拿你,国公府可不会包庇你半分。”

意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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