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段

袁贵嗤了一声,果然见了这请柬,就眼巴巴的想凑上来了。

他轻睨着宋意欢的容颜,姝色柔媚,眉目精致,这般容颜在盛京城内没几个女子能比的,就连薛候千金都逊色几分。

只不过这小家子气的性子,怯弱胆小,宋家要什么没什么,空有这皮相,说白了就是除了这张脸,什么都配不上他家世子。

若不是有老夫人拦着,国公夫人推去这婚约再正确不过了。

袁贵收回目光,语气中略有不耐道:“行了,我话也带到这了,二小姐便准备着,我还得回去。”

说着,他便要领着两个小厮离开。

而宋意欢也没送他的意思,只是捧起茶水轻抿,目光落在桌上国公府送来的东西上,开口道:“国公府送来的这些东西,袁管家也一并带回去吧。”

袁贵顿下身形,侧首看向她。

只见宋意欢温和一笑,容色娇美,“咱宋府不缺国公府这点东西,我见不过区区二十年的人参,成色也不好,莫害了我母亲才是。”

上回黎术送了不少东西来,比这些不知好了多少,尚且还没用完呢。

袁贵面色一僵,道:“二小姐莫不是瞎了不成,分不清东西好坏,国公府还得你看不起了?”

宋意欢有些无辜,瘪了下嘴,“袁管家这是哪的话,宋家世代从医,这些东西再熟悉不过了,母亲身子自来病弱,自然是会谨慎些,若是我说话少了分寸,还请国公府体谅。”

袁贵哽住话,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顿着片刻,让小厮去把东西拿上,他愤愤低念道:“不识货的,送到你们宋家也是浪费。”

宋意欢放下暖茶,静静地瞧着袁贵收拾东西。

直到这一众人退出正堂,她起了身,对张管家轻缓道:“这套茶具往后就不用了,我见着不太干净。”

张管家躬身应是,这话传到外头,出了正堂的袁贵听见这话,脚步踩得重重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7 23:51:05~2020-06-08 23:0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0章 金喰草

将袁贵送走,宋意欢便回屋里走,张管家瞧着她的神色,对于方才的事儿,未说什么。

如今卫国公府做得不仁义,这袁贵是国公夫人的人,虽说是把他给得罪了,但各奴才心底是痛快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袁贵是还想冷讽宋家几句的,一入门就开始摆谱,张管家见着都厌烦得紧。

只是小姐又接了去穆世子生辰宴的请柬,怕就怕小姐当日去国公府免不了受欺负。

张管家仍是将心中担忧同宋意欢提了提,她只是笑着道声无妨,并不打算在意。

明知到时宴上杂乱,避开是最好的,宋意欢是不甘心上一世受欺辱,曾经没避开,如今也不会避开。

宋意欢坐回罗汉床上,炭火燃得正旺着。

柳薇把薄毯给她盖好,一路走来她都在嘀咕着这袁贵的不是,“这番来了一副神气的模样,见了都觉得讨嫌。”

“好了。”宋意欢瞥着渐凉的茶,“去换一壶热茶来吧。”

柳薇颌首,将床内的桌几收拾起来,那本医书放在桌边缘,不经意间推落于地,书页展开,上面字迹清晰。

柳薇放下手上的活,弯腰捡起,“好在没掉进炭盆里。”

她将书合好放回桌几上,宋意欢轻瞥着医书,待柳薇端着茶出去,宋意欢微顿,指尖轻翻纸张页面的一角。

这处的笔迹模糊,书写着:金喰草,神似甘遂,南境梁国独有......

***

十一月廿十,小寒。

大理寺内,太医院采制药的医士口供之后,暴毙而亡,当晚尸体被拖出大牢。

太子正于东宫卧床静养,闲杂之人不见。

宋初尧此案存疑,圣上口谕,大理寺于半月之内查明置毒之人,不得延误。

自宋初尧入狱来,太医院波及不少人,凡是制药,留方的皆被送往大理寺审问,此消息对于宋家来说算是一个转机。

天色阴冷,庭院寒凉,别有一番清冷的美意,雅阁的窗牗微敞,与外头截然不同,房内温热。

帏帘低垂,遮掩了书案处的景色。

红木圈椅铺着绒垫,太子面容清隽,身形轻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搭着扶手。

雅阁外寒风凛冽,魏央快步走来,在扇门前求见禀报,只听里头太子淡淡一声:“进来。”

房内水墨屏风,宋意欢坐于美人榻上,身姿如玉,长发垂腰。

魏央入房来,停在檀色帏帘前跪下,隔着屏风什么都看不见,开口道:“仁风堂潘闻已押入大理寺地牢,裴大人正在候着,殿下可要亲自审问?”

太子凤眸微阖,似在轻歇。

潘闻曾为宋初尧的学子,学得一身医术针灸,也学得一手好字,与老师字迹可拟。

里面停顿良久,魏央正要再次开口询问,只听他冷淡的话语传来,“让他吃些苦头再审。”

魏央低首,道:“属下遵命。”

“退下去。”太子声线低沉清冷,语气不紧不慢的。

书案上的朱批笔放得端正,魏央退下后,房内仿佛恢复了平静,却又不似那般平静。

宋意欢从屏榻后走出,望着不远处的男人,他靠着椅背,神色漠然,抬眸轻瞥于她。

宋意欢缓缓走近,坐在太子腿上,双手搭着他的肩,纤弯的睫毛微颤。

如今走到这种一步,她已没什么好矫情的。

太子凤眸微低,身着一拢淡白衣袍,干净整洁,抬手揽住她的腰肢,他素来喜欢乖巧的宠物。

宋意欢轻轻问道:“为何潘闻会被押进大理寺。”

方才的魏央的话语,她听得清楚,不明白为何潘闻入了地牢,一点风声都没有。

李君赫轻轻瞥她一眼,眼神冷淡,并不会回答她的意思,将人横抱起来,往里间屏榻而去,步伐沉稳。

宋意欢微怯,低垂双眸,手攥着他的衣襟,自然是没胆量再问此事。

她顿了一下,开口道:“家父的药方古怪,可是被参了金喰草。”

李君赫将宋意欢放在榻帐内,他身量高大,俯视着她,浑身的气势压得宋意欢不敢妄动。

他缓缓道:“何为金喰草?”

宋意欢哽了下喉,“出自南境,与甘遂神似,中毒者四肢酸痛,可沦为废人。”

多日过来,二人这是头一回见面,圣上的口谕下后,宋意欢的心便提了起来。

若是药方里的甘遂真被改成了金喰草,光是这一点就可证明父亲是被人诬陷的,她知道太子有这个能力把父亲从地牢里放出来。

李君赫微微勾唇,俯下身欺近而来,却不再言语。

宋意欢呼吸略屏,“我想家父早些离了大理寺。”

她的声音娇娇媚媚的。

李君赫面色不改,开口道:“等几日。”

宋意欢心间微松,抬手环着他的颈脖,鼻尖皆是他的幽香,“殿下帮帮意欢。”

她深吸了口气,自小饱学闺中礼教和四书,不懂这类荒唐事,多数皆是由太子教着来。

幔帐缓缓落下,视线昏暗。

李君赫低着声线,“孤会在宅院两日。”

宋意欢身子轻颤了下,接着听他又道:“你不必回府。”

宋意欢微启口,却又将话咽下,太子自来说一不二,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是个自知分寸的人,经历两世,她看淡许多,人的情感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没有什么纯粹的感情。

要名分只是为了摆脱卫国公府的婚约,能得个着落,不至于被人说了个不干不净而已,以她的家世而言,如得一良娣的位置,已是不俗。

不去想太子对她是怎样的心思,得不到的东西,她不敢奢求,期望亦是绝望,前世她受够了。

***

过了暖阳的日子,这天又开始落起细雪,深冬格外的漫长。

听雨宅院有处暖阁,地板如炕一般,地底下烧地炭,上面陈铺着柔软厚实的地毯。

炭炉置在房间的角落,火光如星点,推扇门半敞着,庭落里细雪连绵,景色宜人。

宋意欢着一袭白衣慵懒地躺在绒毯上,衣衫穿得不多,单薄称出她曼妙有致的身段,未穿下裳,掩不住白皙玉洁的长腿。

近来心性变了后,便少了些拘束,眉目间也多了些许媚意。

这两日太子没让她离开,这里暖和,宋意欢时常会在这里睡着,像只猫儿似的。

不远处的琴桌上置着玉琴,碧玉浑成,紧弦泛着银光,是太子昨儿的赏赐。

她自小习琴学医,曾在太子束发时献过琴曲,她善琴,他是清楚的。

宋意欢面颊贴着柔白的手臂,看着玉琴发愣片刻,关于穆奕生辰一事,她未曾跟太子提,思来想去也没有提的必要。

不一会儿,她便昏昏欲睡起来,直到那个男人回来,俯身大手握了细腰,宋意欢才睁开惺忪的眼。

对于他的亲近,宋意欢说不上习惯,但至少不会抵触。

李君赫从外头回来,衣物略寒,宋意欢大有不喜欢,但也不敢说什么。

“方才有在习琴?”

宋意欢转过身看李君赫,他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猜不出他的喜怒。

她轻轻点首,“殿下要听?”

李君赫则将她托起来,宋意欢晓得他的意思,这个人寡言,行径已表面了他就是想听。

玉琴正在宋意欢晓身前,琴身的纹路雕刻得精湛,是花了大手笔的,费了不少工匠。

李君赫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下巴抵着秀肩,看她抚弄琴弦,那手指白皙修长,酥柔得很。

宋意欢脊背挺直,他这般亲密,她没法放松下来。

“不久后,卫国公世子生辰设宴。”李君赫语气冷淡。

宋意欢抚琴的指尖微顿,却没有回话,太子和穆奕素来不对头,针锋相对。

穆奕抢了薛渝言,太子要拿她作乐,偏偏她还得极力迎合。

李君赫眸色渐暗,只当她是不敢提,她对穆奕念念不忘,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不喜孤提他?”

宋意欢停下琴音,转身与他对视,“我只想殿下就好。”

“如是国公府欺负意欢。”她小心翼翼抱住身前的男人,轻声道:“殿下会护着意欢吧。”

她身子贴得紧,这样的吴侬软语,温香软玉,李君赫略微蹙眉。

这话的真假他听得出,她会想着他,才怪了事。

李君赫轻揉眉心,揽着她的腰肢,仍是回应一声:“嗯。”

偏偏他爱听这些谎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哼。

第11章 发现

未能回宋府探望母亲,久了总会着生疑的。

也不知太子让黎术去做了什么,也不见张管家让人来请,好在三日后,太子离开别院了。

这雪下得不大,总是断断续续的,宋意欢系着斗篷,琴桌上的玉琴静静地放置着,她顿了一下,回身对清莲道:“将玉琴也带上吧。”

清莲应了声好,把玉琴放入红木琴盒中,二人就这般出了暖阁。

宋意欢神色淡然,忍着腰肢酸累走得轻缓,太子的需求比她远比想象中的多,每每都叫她招架不住。

她低眸微叹,指尖揽着面纱带上,庭院细雪飘飘,顾不得多看。

黎术正在别院门旁候着,见她出来,恭敬道:“往后这宅子便是递在二小姐的名下,来历去脉,老奴已处理好,二小姐随意来歇着便是。”

门前行人稀少,早早有马车在等候。

宋意欢抬眸瞥黎术,轻微頜首,听雨别院宽敞清静,水榭亭廊皆有,这哪儿像是宋家的家产。

清莲将玉琴放置好后,便搀着宋意欢入了马车,温热的汤婆子递在她手里,马车缓缓行驶而去。

近来寒至三九天,盛京城街道人也少了些人,不少闲凉的铺子也闭了门。

回到宋府的侧门处,张管家领着人候在门口,直到行来的马车停下,他连忙走下台阶,把宋意欢迎入府中。

一路入府,张管家什么都没多问,即使如此,他应是知道了些什么。

直到正堂中,宋意欢坐在铺着梨花木椅上,丫鬟们端来暖身的莲子粥,清香可口。

张管家却瞧着宋意欢泪了目,询问她在大理寺可有受罚,前日宋府来了个侍卫,说是宋意欢被大理寺少卿提去问话。

这大理寺行事自来古怪,来来去去三日都不见宋意欢回来,张管家心急如焚,更不敢将事说给宋夫人听,只怕她犯起心疾。

宋意欢眼眸微抬,似乎松了口气,道了声没有遭为难,问的都是好事。

关于她和太子的事,并不想让府里人知晓,人多口杂,总会出问题的。

宋意欢随后询问起宋夫人的近况,喝完莲子粥后,便往怡院去。

宋夫人正坐在屋子里歇息,云嬷嬷近来缝制起了衣裳,二人一起也不见得闲闷,不过她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见宋意欢入屋来,宋夫人微顿,放下手中针线活,把丫鬟嬷嬷都唤了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了母女二人。

面对母亲的眼神,宋意欢有些心虚,微笑着坐到身旁来,“父亲用不得不久,就能出来了,这两日忙乱了些,都没能来见娘亲,你莫不是怪女儿了吧。”

宋夫人仍旧没松展眉目,难得笑一下。

若是以前听了这消息,母亲是会欣喜起来的。

气氛有些尴尬,宋意欢顿了顿,目光转向她绣制的衣物,拿在手中细看,“娘亲的女红还是如此的好......”

宋夫人眸色微敛,缓缓道:“你便同娘说了吧。”

宋意欢的手指微僵,心头紧紧的,淡笑道:“说什么?”

宋夫人握住她的手臂,将她衣领微掀,颈下几点红痕,清晰可见。

宋意欢惊慌地收回手,起身退了两步,面对母亲的目光,缓缓低下了首,母亲果然是知晓了什么。

二人如此僵持着,宋夫人喉间微哽,看着女儿精致的容颜,从第一次她便有所察觉,只是未敢确定,这番久久不在府中,她也是晓得的。

意欢也已是十七的年纪,容貌出尘,身姿窈窕,难免会招人惦记。

宋夫人想想便是心痛不已,如是以后该怎么办,这还有国公府的婚约在,要是遭人发现,意欢哪受得住那些打骂。

即便他爹是出来,岂能高兴得了。

宋夫人坐在罗汉床旁,不禁掉下泪来,道:“你就同为娘说那人是谁?”

宋意欢纤手攥紧衣角,眼眶微红,最怕的是被母亲晓得,因为她身子素来羸弱,只怕气出心疾。

她顿了许久,才轻声道:“...太子......”

宋夫人怔住,愕然喃喃道:“...怎会是太子?”

“欢儿也不清楚太子为何没有病重…”宋意欢在母亲面前跪下来,哽着声道:“欢儿是为了宋家,不得已如此。”

宋夫人自然晓得她是为了什么,只是这心里难受,苦涩道:“为何不去卫国公府。”

“国公府若是真有心,就不会对宋家避而远之,他们何尝不想将欢儿的婚约弃之。”

宋意欢攥着宋夫人的衣角,轻声道:“穆世子轻视于我,我何苦去受尽他们刁难欺辱,即便是落了个狐媚的名声,至少太子殿下不会失信于我。”

宋夫人怎见得女儿受尽委屈,想着想着,心口愈痛起来,她扶住胸口,容色难耐。

宋意欢连忙轻抚母亲的背,不顾面上眼泪,让大丫鬟去将宋夫人的药热来。

怡院亭廊幽深,最为清净,正好由着宋夫人静养,药热来后,宋意欢喂母亲将药一点点喝下。

屋内的炭火正旺,星火点点,宋夫人愁眉不展,望着那炭火失神,一旁的丫鬟轻抚着她的胸口。

在这盛京城里,多的是玩弄女子的权贵官僚,也见多了那类女子的下场。

虽说太子身旁从未有过什么女子,但以宋家的现状,能将宋初尧放出来便是最大的好处了,何谈什么名分位置。

莫说什么东宫,往后嫁个普通士族都碰不到,还得罪了卫国公府。

平复下来后,宋夫人轻瞥宋意欢,她睫毛上有淡淡的湿意,最终无力轻咳道:“明日便是穆世子辰宴,你便不必再去了。”

宋意欢眼眸低垂,让丫鬟把母亲喝完的药碗拿下去,她微叹,轻轻道:“此事意欢自有分寸,母亲无需担心。”

宋夫人瞧着她半句话说不出来,心乱如麻。

宋意欢握住母亲的手,抿出一丝轻松的笑,“意欢就只有爹和娘了,只要你们能好,意欢什么都不怕。”

她知道以母亲的性子会为她保密,毕竟此事不算光彩,没法去想以后,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就好。

***

大理寺地牢灰暗杂乱,墨墙上油灯跳动着烛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火盆中的熊熊炭火将铁烙烤得猩红如血。

挂于墙上的潘闻衣衫褴褛,满身血痕,额上冷汗不止,看着那铁烙惊慌不已,他忙将目光转向前方不远处的太师椅上的人。

太子一拢白金华服干净整洁,同地牢的杂乱格格不入,单手撑于椅子的扶手,扶额轻歇,姿态慵懒。

仅仅只是如此,那种浑然天成的压迫感都能使人不寒而栗。

大理寺少卿裴子谦站于太子身旁,瞥了火盆旁的狱卒一眼,只见猩红的铁烙被举起,他开口道:“潘少堂主何必再等,仁风堂自身难保,是不会来人了。”

潘闻见此,猛咳出声,喉咙里满满皆是血腥味。

东宫太子深中金喰草的毒症,重病难起,为何出现在这里……

潘闻猛烈挣扎起来,奈何锁链将他囚得动弹不得,低哑着声求饶道:“那药方的确是小的写的,金喰草从何而来,小的不知啊,殿下恕罪!都是小的一时糊涂,才会犯下此罪!”

潘闻自来爱酒好赌,前几日喝了一通大醉,正打算再去找宋府的麻烦,谁知醒来便到了大理寺内,熬了几天嘴硬,抵不住刑罚,对于作假宋初尧药方此事供认不讳。

李君赫抬了抬眼皮,金丝鞋履走在漆黑的地砖上,停在潘闻身前,冷淡道:“你知道孤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个。”

潘闻面容上血迹斑斑,狱卒握着铁烙逼近使得他更为慌张,情急之下只能仓惶开口:“都是二皇子的人让小的如此做的,那金喰草是他们从南境命人带来的。”

在场气氛一滞,铁烙就此停下。

人言皆知,当今皇帝膝下二子一女,除去东宫太子李君赫,便是二皇子宣王李昭景,三公主李锦宓,同为皇后所出。

二皇子自来习武练剑,乐于出没军营,朝中政事尚未接触,便同平西王世子赶往南境平乱反贼,尚不在京中。

潘闻冷汗湿了黑发,见太子容色松动,忙道:“正因二皇子不在京中,免了疑心,这才好动的手,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太子殿下赎罪,饶了小的一命吧。”

李君赫微挑眉,打量潘闻片刻,裴子谦站于身侧道:“殿下这……”

只见他轻揉了下太阳穴,淡然且冷漠道:“不必留了。”

潘闻听言心凉不已,随着太子漠然离去的脚步声,他惊恐起来,哭喊着:“太子殿下饶命!”

传言太子自来狠厉诡诈,不留情面,落在他手里难逃一死。

牢狱幽深,片刻之后一道嘶喊声划破寂静。

第12章 国公府

翌日宋意欢将母亲哄歇下后,才让张管家去备上马车,卫国公府的请柬接下了,还是要去的。

穆奕是怎样,宋意欢不在乎,但穆老夫人自来对她很好,处处护佑她,即便是不记事了。

前世老夫人辞世时,宋意欢为此难过许久,也正因如此,她和穆奕的婚事没能操办起来。

只是这生辰上,宋意欢根本就没花心思要备什么礼,见到闺房内摆放的玉琴,便让柳薇将它一同拿入马车中,就当去到那儿奏琴献礼了。

关于她与太子的事,宋府知晓的人极少。

宋意欢摸不清太子的想法,只是怕太多人知道,会惹来他的厌烦,便没再同母亲再谈下去。

宋夫人也没再问,只是愁着心让宋意欢多休息,事事谨慎些,别到时候出了不该出的事。

她想过母亲会有发现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让宋意欢更为难堪与害怕,却不得不在母亲面前故作轻松。

卫国公府的宅邸离城中偏远,于宋府而言,不算远也不算近。盛京城的官道是好走的,途中飘雪难免有些颠簸。

待行到卫国公府时,已是下午将暗时分。

马车缓缓在卫国公府前停下,宋意欢捧着汤婆子行下马车,雪花落在她的发间,身旁的柳薇忙将斗篷的兜帽给她戴上。

抬眸只见高台阶上的朱漆大门赫然而立,门口镇着两只石狮子威猛可畏,挂于府门之上的牌匾刻着卫国公府大字。

宋意欢微垂眼眸,提裙走上台阶,这一切如往日那般熟悉,只是变的是心境,平静而坦然,没什么好害怕,也没什么好在意。

府前的门正半敞着,门后有一家丁在候着来客,柳薇拿着请帖递上前去,便见那家丁端视二人片刻,这才让了道。

国公府地界宽广,景物呈华雅之气,厅宴来的人应不乏有几许官僚,宋意欢行在曲廊之中,柳薇跟在身后提着长琴,前头引路的是名小厮。

庭院中的雪自有家丁小厮清扫过,不过现在又下起雪来,便又有的忙活了。

卫国公名为穆广梁,把持着盛京城巡防营的职务,位高权重,府中一妻两妾。

穆奕正是国公夫人所出的嫡长子,封袭世子,风光无限,膝下还有一嫡次女,年十二岁,是个任性调皮,不守约束的丫头。

而其他两房妾侍所出皆是庶女,二房早年曾得过一子,却不幸夭折。

此刻天色微暗,一路行来皆是沙沙的雪落声,只听前头那小厮道:“还真是给根杆子就往上爬来了,大夫人说来了你就甭想什么心思,哄哄老太太高兴便成。”

“这话说得好没意思。”宋意欢微微蹙眉,淡淡道:“倒还请你转告大夫人,看在老夫人份上才走这一遭,国公府也没什么可让我动心思的,切勿自作多情才是。”

小厮略有诧异,侧身看向宋意欢一眼,她眉目精致,神色漠然。

忽然,长廊转角奔来一身形娇小的女子,行径之鲁莽,似乎并未着见前头有人,一头撞上宋意欢的身躯。

险些把要宋意欢撞摔在地,好在身后的柳薇将她搀扶起,仍是抵不过手臂的一阵疼痛。

只听那女子扬声怒道:“哪来的婢也,可是没长上眼睛!”

宋意欢揉着手臂站稳身形,定眼瞧去,身前是个比她矮大半个头的小姑娘,衣着光鲜,未披斗篷,样貌俏丽。

正是穆奕的同母妹妹,穆洛落在穆家排行最小的女儿,又是国公夫人所出,自小张扬跋扈,不服管教,这样的性格总有一天会吃到苦头。

领路的小厮连忙上前,躬身道:小姐,你可有撞疼了?”

穆洛落甩了甩撞疼的手,瞧着来人,并没理睬小厮,则是看着宋意欢哧了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来了,这么大的路,偏偏往我身上撞。”

说罢,穆洛落看向那小厮,愤愤道:“不是说来的是渝言姐姐吗,害我跑得这么勤,白欢喜一场,见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宋意欢放下微疼的手,“我也当是哪来的野狗呢,横冲直撞的,原来是四小姐,也难怪了。”

穆洛落听言,两眼一瞪,怒道:“你说谁是野狗!”

宋意欢拂着被撞乱的衣裙,淡然道:“谁要认这话,那便谁是呗,四小姐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明里暗里的骂人,穆洛落不傻,自然听得出来,“信不信今日我就将你赶出去……”

说着,一旁小厮连忙拦住穆洛落,“四小姐,这是老夫人点着要见的人,赶出去可不成啊。”

穆洛落斥道:“无渝言姐姐半分好,真不知道祖母喜欢她什么。”

宋意欢瞥她一眼,不过十二岁的小丫头,懒得与她多争论,便道:“你大可放心,今日之后,我也懒得再来卫国公府一步。”

说罢,宋意欢领着柳薇往长廊里头走。

穆洛落瞧着宋意欢,方才在厅宴分明听着来人是薛渝言,一个兴起赶来迎接,谁知是撞见这个人,这话说得她心头又气又恼。

这多日不见,宋意欢是嚣张起来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等等。”穆洛落走到宋意欢身前将人拦下,“今日是我大哥的生辰,总不能空手而来吧,什么礼都不献,也不怕人笑话。”

宋意欢停下步伐,轻轻扬唇:“四小姐怎么就知道我不献礼了?”

穆洛落顿了顿,瞥向宋意欢身后的丫鬟柳薇,手里正提着个红木长盒,盒制做工精细,看似像个琴盒。

穆洛落指了指,“这是什么,莫不是什么粗制滥造的东西,我国公府可瞧不上。”

宋意欢挑了下眉稍,侧身看向柳薇手里的琴盒,心头有些好笑。

穆洛落爱玩闹,不懂什么琴,见宋意欢神色犹豫,上前去拿柳薇的长箱。

怎知柳薇是个不撒手的,攥紧便不让给她。

“什么东西不敢给我看!”穆洛落有些急,忙对小厮道:“快来帮我。”

那小厮左右为难,想想四小姐在府中是个受尽宠爱的主子,上前帮穆洛落。

宋意欢见此,轻抚柳薇的手,道:“让她瞧。”

柳薇微顿,可这是太子殿下给小姐的玉琴……

见宋意欢神色淡然,只好放了手,有些气恼的侧过身。

穆洛落夺过琴木盒后,有些得意,“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宝贝?”

宋意欢自来欢喜她家兄长,若真是要送给兄长的东西,次次都宝贝得紧。

穆洛落将琴盒打开,里头的玉琴碧色浑成,样式精致,看似不凡之物,她略有讶异,就凭宋家如今还寻得来这类东西?

想想刚刚宋意欢的口无遮拦,穆洛落仍是哧了一声,“什么破东西,也好意思拿到国公府来。”

说罢便从发间抽出一支簪子,趁着宋意欢没反应过来,一手下来,拉断两根琴弦。

宋意欢眸色一沉,从她手里将玉琴夺过来,沉声道:“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穆洛落插着腰,笑了起来,“这都经不得我几下挑弄就断了,就这看你还怎么拿得出来。”

到时让她在宴上出丑便是,见宋意欢那副模样,穆洛落是痛快了,把簪子插.入发髻中。

“也罢也罢,就宋家而言,也没什么好东西。”

宋意欢低眸看着那玉琴尚不言语,不知在想什么,柳薇更是气的不行,“你这不是识货的,你可知这是谁……”

话到一半,就被宋意欢拦下来,柳薇气恼地瘪嘴。

穆洛落摆了摆手,得意道:“本小姐也懒得同你们争辩,破琴就是破琴,一会渝言姐姐就要来了,别耽误我的事。”

说罢,穆洛落便推开宋意欢,长扬而去。

宋意欢眸色微暗,将玉琴放入各盒,什么都没说,柳薇知道她是个怕事的人,以宋家的能力,就只能吃鳖了。

一会儿在入了宴,奏不了琴,少不了一顿嘲讽,早知就听宋夫人的,不来了。

宋意欢将琴盒交到柳薇手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道:“先去宴厅吧。”

心中无半分紧张,这如前世一样,穆洛落会拉断她的琴,使她在宴席上出了丑,受尽嘲弄,她无力反驳与争辩,就连穆奕都对她鄙夷几分,将她赠的香囊掀入炭炉中。

宋意欢唇角略微一扬,步伐仍旧轻缓。

不过前世那把是她的自己的长琴,这一回是太子的玉琴,就怕她穆洛落不敢划断此琴。

作者有话要说:  意欢(告状):太子殿下,有人划断你给我的琴!

意欢

金泉阅读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分享站点所提供的公开引用资源,未提供资源上传、存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