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段

太子眸色紧张地望着榻上的宋意欢,满额薄汗,面容痛苦,她可怜得不行,使得他心里就像有万千只蚂蚁在爬。

内殿的门倏地关上,太子被隔在外面,衣袖下的手指不禁轻颤,黎术在身旁道:“娘娘会平平安安的,殿下还是先坐下耐心等待吧。”

太子面容铁青,回眸冷瞥他一眼,气势低沉得让人大气不敢喘一口,黎术咽了咽唾沫。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孤想进去。

第91章 生子

寝宫里伴着宋意欢的哭声, 李君赫忐忑不安,手负于身后,一刻也坐不下来。

很快,皇后也从永安宫赶过来, 见着太子站于外殿, 他不失礼节地给母亲行礼, 面容上凝重不已。

燕皇后上前询问宋意欢怎样了, 是黎术恭敬地回复, “回皇后娘娘,稳婆这才刚开始接生。”

皇后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她是刚抛下皇帝而赶过来的,意欢身子养得还算好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想当年她也生了三个不是,意欢自也会平安无事。

太子眉目紧蹙, 虽言语寡少,但藏不住他的紧张, 目光一直停留在殿门上。

渐渐的,宋意欢嗓子开始有些哑了, 定是哭得痕迹还, 宫女换了几盆热水进去,夜幕降临, 东宫灯火通明。

里头的稳婆似发现了太子妃怀有二子的情况,但这要紧的关头里,哪里有心思管别的,人要紧才是。

时间变得分外难熬,李君赫站在殿门前, 不禁喃喃道:“为何我只能在门口听着她哭。”

皇后不免出口安抚大儿子,温和道:“当年本宫生你这小子的时候,你爹这也是如此着急,不过本宫可没让他进去,产房本就急急忙忙的,进去便是添乱。”

李君赫不作言语,侧首看向皇后面容,这二十年来,她依旧保养得很好,姝容婉丽,仪态大方,母亲的话语使他难得平静下来些许。

对于帝后而言,太子身为皇长子,是最为沉稳,自小很照顾弟弟妹妹,也是最快懂事的一个

皇帝对他的教导更是最为严苛的一个,比起昭景与锦宓,太子的幼年时没有多少玩闹,早早就被交托于陈太傅管制。

皇后微叹,望着产房道:“你爹近来的心思你知晓,待儿媳生下孙儿不久后,我同你爹也该退场了。”

此刻的话语变得与普通百姓一般,像是在拉家常。

李君赫微顿,低声回道:“儿子知晓。”

皇后淡淡一笑,盛京虽繁华似锦,但她与皇帝最为怀念的,还是扬州。

正此时,内殿里传来清脆的婴孩啼哭声,带着生机勃勃的力气,众人喜上眉梢,纷纷凑在门前。

可里头的生产还没结束,宫女再端着热水入房里去,此时已到深夜,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李君赫眸色漆黑,意欢的呜咽声此起彼伏,稳婆正在平复着她的情绪,不敢让她休息,出了第一子之后,剩下生产便会好得多。

或许是整整一天的疼痛,使得她招架不住,终于哭着喊夫君,这喊得门口的太子心如针扎一般,来回踱步。

为什么还没生完,这到底还需要多久。

宫灯里的烛火燃烧着,春雨绵绵,竟响起阵阵雷声,李君赫手心里皆是汗水,直到半刻之后,又一婴孩哭泣响起,房内的动静渐缓。

可谓是双生子?皇后眸色略微诧异,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意欢没有难产,也没有体虚出血。

宫女柳薇连忙探首出来告知,神色喜气盈盈的,“都生了!龙凤呈祥,是大好的喜事!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

李君赫听言,顾不上欣喜不已的情绪,便要入房门去看,却又被宫女们阻拦下来,“殿下莫着急,待产房里头收拾些,您再进去也不迟。”

李君赫却显得格外焦急和不耐烦,一把将宫女们掀开,拦都拦不住他。

内殿里头,弥漫着闷热潮湿,窗牗被宫女推开,一阵清风徐来,清爽透气。

宫女已用襁褓将两个孩子包起来,放在楠木摇篮里,一儿一女,吉祥如意。

男婴头一个出来,精力较为充沛,睁着眼睛来回观望。女婴力气小,哭完就睡着了。

宋意欢的汗水已浸湿长发,双眸湿润,旁边浑身没有力气,她曾帮姐姐接生过,如今到了自己,痛得已不想动弹。

很快便见太子疾步走入内殿,直奔榻上的宋意欢而去,房内还有淡淡的血味,她眼睛红肿,汗湿的发丝贴着面颊,榻旁还有方才紧咬的锦帕。

太子在榻前俯下身,紧紧抓着宋意欢已没有力气的手,担忧都写在眼眸里,话语太多,不知如何说,最后只出来一句,“辛苦了。”

语气里是心疼和喜悦,在他低沉的声线里并不觉得突兀。

宋意欢喉咙有些哑,便没有回应,露了笑颜。太子轻抚她的面容,温柔地在红唇上轻吻。

房内还有嬷嬷宫女在照顾孩子,纷纷别开眼眸。

***

孩子生出来已是夜深时。太子去看了那兄妹俩,五官还没长开,着实不太好看,一个大胖小子,而妹妹却瘦小了些,定是之前在肚子里没少欺负妹妹,日后还需好生教育。

如今生下来,心里的大疙瘩也就放下了,宋意欢顿时觉得轻松许多,疲惫的她在见过孩子后,简单清洗之后便睡下了。

孩子有奶娘和嬷嬷带着,暂且还算安稳,不是那种闹腾的,她是该好好休息了,太子也免得去打扰她。

皇后娘娘这回是当祖母了,看着孩子是高兴得紧,夜里深沉,见着母子平安,她也就放心了,不久便回永安宫歇息。

太子殿下则孑然站在楠木摇篮前,面容平淡地与里头的两个小崽子相互对望着,这两只是提前了日子出来,算算日子提前了七天,弄得他都没准备。

这种为人父母的感觉,是种不太实质的微妙感,就多了两个崽子与他大眼瞪小眼。

摇篮里的婴孩是有些累了,不再理睬太子的眼神,便闭眼入睡,候在周身的宫女嬷嬷们不敢吭声,谁也拿不准太子的心思。

关于孩子的名字,他想过许久,如是男孩便念其做个担当的人,如是女孩念其安康,如今却是一男一女局面。

太子将手负于身后,提步离开房间。

夜里书房灯火通明,寝殿里宋意欢睡得沉稳。

次日,东宫太子妃生下龙凤儿女的消息,很快从朝门传到了宫外,这可好生福气,只道是这太子妃的位置是稳了,太子殿下不知有多宠爱。

为此喜事,朝堂上下休沐三日以作庆贺,宋家的声望在盛京越发拔高,倒是国公府越发落败了,人人在后面不少闲言闲语。

清早的雨水还未干去,太子来到尚德宫外,仍旧是昨日的那袭淡金衣袍,公公福如复领着他入宫殿里头去。

富丽堂皇的金殿上,皇帝正摆弄棋盘,神态上佳,气势威严,倒没有前段日子传出来的那类病弱之象。

见太子早早便过来,皇帝瞥了一眼,淡淡笑道:“昨儿是高兴坏了吧,龙凤呈祥,是个好兆头。”

太子站于殿内,手里拿着卷起的宣纸,道:“只是辛苦了意欢受累。”

皇帝放下手中棋子,“让你东宫典膳房的,给太子妃好生调养调养,生子尤为伤身,改日朕也去见见孙儿孙女。”

太子神色认真地颌首,随后上前将宣纸呈到皇帝跟前,“儿臣给孩子定了几个名字,还望父皇鉴鉴。”

毕竟是给子嗣取名的事儿,不能随意处置,礼节上还需给长辈过目才行。

皇帝拿着那宣纸,神色渐渐认真,父子俩相视一眼,皇帝是单字,到了太子这一代,因重理族谱,往后子孙皆为双字。

暖阳高升,潮湿的地面渐渐变干,不久后,太史局的钦天监也被召进了尚德宫。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92章 名字

宋意欢是被胸口的涨疼弄醒的, 醒来便是已是初晨,天已然明亮,殿外有孩子的哭声, 宫女们在外头都忙里忙外的。

候在床榻外的宫女柳薇听见帐里人的动静,忙上前将幔帐撩开挂于两侧, 将宋意欢搀扶坐好, “可是惊扰到娘娘了。”

宋意欢轻轻摇头,身下还有些许的疼痛, 身子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询问外头孩子怎么了。

柳薇回道:“是饿了,奶娘正哄着呢。”

宋意欢心绪微沉, 尚不作声,她昨夜里的衣裳换了身干净的, 但能明显的感到里头的亵衣湿润,胸脯涨得紧。

殿外的嬷嬷知晓太子妃转醒后便让宫女抱着孩子们入房来, 孩子哭得小脸通红直让宋意欢心疼, 尤为是小女儿。

宫女便把孩子交给了宋意欢, 却仍旧是在哭, 初为母亲, 她有些紧张。

照顾宋意欢的嬷嬷叫林翠, 大家都换她一声林嬷嬷, 她站在榻前道:“太子妃娘娘, 这孩子要吃的, 还是得您来才好, 才方便孩子排胎便。”

宋意欢抿了抿唇,看着孩子的小脸蛋,心里自是欢喜得紧的, 昨夜她实在太累,便匆匆睡着了。

殿内只留下柳薇和林嬷嬷,嬷嬷说若是再晚一点,就得涨奶了,但是难受的不止孩子们,还有当娘的。

奶娘虽请得有,但这头一回,孩子们多少会有些抵触,宋意欢身子养得好,便也没费多大劲。

正月里还是有些凉的,卧殿里设得有不少暖炉,床榻也换上了崭新的被褥,昨儿敞的窗牗也被关上了,檀桌上摆放着香薰。

太子殿下从尚德宫回来时,卧殿两柱的帷幔正垂坠着,遮掩了里头的光景,摇篮里的孩子是被抱了进去。

他轻轻掀开帷幔,贴身宫女正候在榻旁,林嬷嬷正抱着大儿子,似乎已吃饱喝足,被哄入睡了。

宋意欢坐靠在床榻上,身后垫着高高的软枕,衣口半敞,怀里抱着小女儿,神情温柔,微卷的一缕发垂落下来,娇美可人。

太子眸色略沉,揽过幔帐入卧殿来,几人回首望见他,下人们忙俯身行礼,道一声太子殿下金安。

太子步伐停顿,目光转向宋意欢,她神色有些不自然,怀抱着小女儿侧过了身。

李君赫则挥手让宫女和嬷嬷抱着儿子退下去,卧殿里便再无旁人,他正对宋意欢,在榻旁的圈椅处坐下来,在尚德宫研究许久的宣纸放在桌面上。

宋意欢怀里的小女儿,软软糯糯的,粉嫩的小手蜷成拳,攥着母亲的衣物,眼眸半阖,正在乖巧用食。

李君赫轻靠着椅背,单手搭在桌面上,指尖一下又一下的轻敲,显露出他的难耐。

气氛有些微妙,宋意欢试着开口与他讲话,“殿下是去了何处回来。”

李君赫凤眸瞧着她,心不在焉地回道:“尚德宫。”

宋意欢实在被他瞧得不好意思,抱着孩子侧过身,避开他赤.裸的眼神,道:“殿下...去尚德宫做什么。”

小女儿似乎有些困了,停下口依旧感受着母亲温暖的怀抱昏昏欲睡,太子轻敲桌面的指尖停下,他站起身来,似乎并没有注意宋意欢说了什么,开口道:“孤抱下女儿。”

李君赫走到床榻旁,小心翼翼地伸手把女儿抱过来,宋意欢连忙拉整了衣衫,掩盖住雪白的柔软。

对于抱孩子这件事,李君赫还是会的,毕竟小时候锦宓由他照顾的次数很多。

女儿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只,对于人高马大的李君赫来说,他一只手都能托住孩子,实在是太小太小了。

宋意欢见他抱孩子,还有些紧张呢,虽然太子板个脸,但动作还是很小心的,所以孩子没哭。

李君赫抱着女儿,擦了她小嘴上的水汁,在卧殿转了一圈,转眼便出去交给宫女了。

接着太子回来便走向榻上的宋意欢,她纤手攥着衣口整理,他面容不改,开口道:“身子还会不舒服吗。”

宋意欢轻声道:“好多了。”

回罢,太子便靠近过来,拿开她的双手,将她的衣口掀开,宋意欢顿时面颊绯红起来,道:“你...你做什么啊...”

李君赫亲了亲宋意欢的朱唇,如今她多了几分美韵,越发好看,他低声道:“孤吃醋了。”

宋意欢好气又被太子盯得难为情,这家伙真是的,还动手去擦抹,她身子本就调养得好,涨得难受,好不容易缓解了些,他指腹抹过那儿便又溢出东西来。

宋意欢也是头一回带孩子,本就感触微妙,丈夫还要来争风吃醋,羞赧道:“你别这样。”

李君赫高挺的鼻子蹭了蹭她,她身上有淡淡奶香味,轻轻道:“要孤帮忙吗。”

宋意欢除了些许丰腴,依旧美艳动人,面容一红便更加好看了,纤手攥着他肩上的衣物,低眸便是令人赤红脸热的画面。

腰肢也被太子抱得紧紧的,宋意欢只好双眸看向别处,试着转移注意力,他的气息湿热,使得她指尖却轻颤着。

太子声线沉雅,认真道:“日后不必亲自喂孩子。”

宋意欢脸一烫,嗫嚅着没气道:“殿下说的什么话呐...”

殿内有着细微的声响,而外头暖阳和煦,枝叶正发芽。

不知过了多久,榻内的宋意欢的衣裳被穿整好,里头那件湿润的亵衣被脱下来放在榻尾。

太子面容清隽,薄唇水润润,他正经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唯有她的脸颊还有红云。

一早起来宋意欢还未用膳,太子让候在门外的宫女上一碗红枣粟米粥。

很快便端了进来,他接过红枣粥,轻轻吹温一羹匙的粥,喂给宋意欢吃下,二人心思各异。

宋意欢心间有些热,红枣粥在口中甜甜的,她现在还需多吃清淡的东西。

李君赫神情认真地看着她吃粥的小口,忽然贴近过来,尝她口中的枣粥。

被他夺食的宋意欢微愣,只听太子轻舔她的唇,接着便立回身形,瞧着她的面容,勾唇浅笑,缓缓道:“孩子的名儿定下了。”

宋意欢回过神来,眼眸有了询问的意思,李君赫擦去她唇上的痕迹,淡淡道:“繁华锦年,之子予安,兄为瑾华,女为予安。”

宋意欢低眸思索,将名字在口中呢喃,道:“殿下今早可有去问过皇上?”

李君赫颌首,“问了。”

就连八字和五行都排了一遍,挑了最为适合的。

宋意欢攥起太子衣摆,探首道:“好听,殿下费心了。”

李君赫眸色温和,吹了吹粥,喂入宋意欢的口中,道:“若是想取几个乳名,便由你自己来吧,孤不限制你。”

宋意欢嫣然浅笑,细嚼慢咽后,兴奋回道:“好,意欢好生去想想。”

随后,宋意欢便一边用着粥,一边思索着孩子们的乳名,太子则随着她的提议颌首,说来说去她换了好几个,女子总是如此左右纠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5 18:23:42~2020-08-25 23:4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3章 团团圆圆

第三日休息时, 宋意欢才和太子提孩子们的乳名,毕竟是皇室子嗣,即使是乳名, 最好是不能过于轻浮,叫人听了笑话。

宋意欢靠在美人榻上与太子提议便就叫团团和圆圆, 一家人要团圆才好, 寓意还不错,太子轻轻淡笑, 这名字轻不轻浮且不说,倒是挺圆润的。

月子里宋意欢被照顾得无微不至,更是不让她出寝宫闯风, 因正月过了那几日的暖阳,太史局的传消息来亦是要转冷, 天色阴沉,便更不能出门了。

宋意欢起初不好怎么走动, 腰间系上的束衣亦是让她吃了苦头, 好在对她的用膳没有过分要求, 不然定会更不痛快。

因宋意欢坐月子, 太子与她本是分着房睡, 却到半个月后他又回了卧殿与她同枕而眠。

而两个孩子在寝殿的摇篮里, 夜里时常会醒来哭闹, 虽苦恼但由嬷嬷奶娘带着, 鲜少会劳烦宋意欢起来照顾。

很快便迎来了孩子满月礼, 皇帝病了多日, 迎来这桩喜事,总算露了面,便设祭享祀神祖, 在尚德宫里摆酒设宴。

忙忙碌碌一早晨,总算是能带孩子们出去见见光,宴上来者皆是亲络之人,太子殿下领着宋意欢去见了太傅陈熹。

这人德高望重,号贤德先生之称,教过的学子寥寥,但个个都是中流砥柱,不过他已远离朝堂,双耳不闻窗外事,所以宋意欢没见过几面,不过名号在盛京城可不小,

当日帝后送了两个孩子龙凤长命锁,听闻是请了上佳的工匠打制而成,金镶玉嵌的,尤为贵重。

在场的亲朋好友与大臣也纷纷献上寓意吉祥的小饰物,二皇子见了两小孩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围着兄妹转悠,为此,平常爱喝酒的他,只饮了行礼的酒便不再动。

随后便是专门的发师给小孩剃发,由太子殿下告孩子姓名,礼部留下文书登记。

满月礼毕后,两个孩子是生的康健,但皇帝的身子越发虚弱,于是便召天下名医为陛下医治。

就连宋家二叔也有参与,上次回京他便回了宋府,本打算再回岭南,听了这事,便来了兴趣。

陛下这病,闹得盛京城里惶惶不安,宋意欢也觉得古怪,这前世皇帝的身体可是稳健得很。太子则道父皇只是年长了,让她莫要担心。

三月细雨蒙蒙,春芽萌发,园子里多了不少绿色,看起来生机盎然。

水榭楼台内的扇门半敞,雨声淅沥,虽已是春日,房内仍是设有暖炉。

宋意欢坐在楠木摇篮榻前哄着孩子,看着这两个小家伙的脸蛋,眼鼻越发相像太子,这种感觉怪神奇的。

不过夜里最闹腾的还是妹妹予安,妹妹一哭就会带动老大也一起哭,白日里孩子多数是在睡觉,比较好照顾。

见兄妹俩安然入眠,宋意欢回坐在座椅上,挽了下耳边的发丝,轻轻缓口气。

宫女端杏仁茶入寝宫来,近来总喝午茶,宋意欢多多少少已习惯,茶点还未用完,这外头吵闹着,像是出了什么急事。

宋意欢便把黎术公公召来询问,得知是皇上的事,明明前几日见了太孙和孙女,身子转好一些,今儿却在尚德宫里病着了。

皇后娘娘可着急得不行,太医院的御医们皆跪在殿外候着,人人自危,在府衙的太子殿下此刻也被传过去。

宋意欢思索着,想去永安宫探望,侧首吩咐嬷嬷看护好两个孩子,梳理妆容后,领着宫女便离了东宫。

沿途微风轻拂,领头的宫女撑着油纸伞。

宋意欢坐在锦云辇中,毛雨不经意间飘到裙角上,天色越发阴沉,乌云遍布。

永安宫外的台阶上,哆哆嗦嗦地跪着不少御医,宋意欢越过他们,跟随大宫女入殿。

寝殿内有着淡淡的汤药味,到了外间,二皇子与锦宓公主也皆在,神情里带着担忧。

众人隔着一层金色的帷幔,得见台阶上的金幔龙榻上的身影正半躺着,时不时有几声咳嗽声。

仪态端庄的皇后娘娘正在为皇帝喝药,太子殿下则站在帷幔里头,朦胧间可见身形高大挺拔,似乎正在对话。

福公公传了一声,里头便停下细微的话语,宋意欢上前跪身行礼道:“儿媳叩见陛下,听闻陛下病卧,便连忙赶来,只望陛下圣安。”

幔帐内的人顿了顿,便让宋意欢起身。

皇帝气息沉缓道:“这一个个的赶着过来,朕这身子好着的,倒是让你们劳心了。”

李锦宓接过话来道:“都听闻是忽然昏在尚德宫,那可不是让人担心,父皇还说身子好着。”

皇帝仅是咳了两声,并没有责备锦宓的顶嘴,她自小便是最受宠爱的,自然也是百般纵容。

随后皇帝便问道东宫里两个小崽子的情况,宋意欢回道:“正睡着呢,这雨下得紧便没有抱来,陛下若想见......”

皇帝打断她的道:“睡着就莫吵醒了,改日再带来瞧瞧。”

宋意欢回了一声是,隔着帷幔只听得皇帝的声音,的确是有些气虚,这病下了,太子殿下往后就得更繁忙了。

宋意欢没在深想下去,帝后给了几句稳健的话后,便让几人先回去,而太子却在里头耽搁了下。

片刻之后,太子才缓缓走出来,而宋意欢在殿外候着,二人相视一眼,看得出太子神色有些凝重,她轻轻福身,随后便出了永安宫。

宫外候着锦云辇,细雨绵绵,地面潮湿。

宋意欢提着裙摆连忙躲入宫女撑的油纸伞下,正快步上辇,却不慎踩到裙角,身子侧倾欲摔,身后的男人有力地握住她的手臂,将身子稳住。

宋意欢回首看去,太子略微蹙眉,他的手掌将她手臂握得紧,有着淡淡的温热,只听他开口道:“越发毛躁了。”

这样的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每每都是太子在身后接着她,似乎都习惯他在身后护着她的感觉。

宋意欢轻声反驳道:“不是毛躁。”

李君赫瞥她一眼,不作回应地将人搀上辇,孩子生下后,她近来总不记事,变得有些笨笨的,私底下他问过太医,说是这是正常的,不必太过担心,是得多让着她些。

几个太监抬起锦云辇,步伐稳健地走在宫廊中,正方的辇顶虽遮挡里头的光景,但细雨是斜着吹进来的,弄得宋意欢的面颊上都着了些许。

太子伸手将帷幔掩上,脱下玄色大氅给宋意欢披上,天色阴沉,雨水骤多,只怕是要响春雷,便让抬辇的太监加快了步伐。

待到东宫时,细雨变成大雨,伴着轰隆的春雷声,怪吓人的。

宋意欢心里也着急起来了,匆匆下了锦云辇便直奔寝宫,太子则信步跟在她身后。

果然寝殿里婴孩声不止,嬷嬷奶娘们哄都哄不住,手忙脚乱的,两个小家伙哭得可伤心了。

宋意欢连忙将太子的大氅转交给宫女后,便在楠木摇榻前坐下,询问奶娘有没有喂孩子。

奶娘道:“回娘娘,早喂饱了,是一道响雷把小主子们惊吓到了,这才哭得停不下来,就怕哭得吐奶。”

宋意欢柳眉微紧,只好俯在摇榻前,唱小曲儿哄这对兄妹俩,缓和些许,可雷声不减,仍是在哭。

太子在殿内的屏风处瞧着妻儿,虽然吵闹了点,但格外的和谐,这两个月来,宋意欢身子恢复得很好,肤色越发白嫩,丰腴美韵。

前两日她还寻问她是不是有些胖了,不够好看,他是没发现胖,倒是更有丰韵了些。

太子缓缓走上前去,候着的宫女福身低首,他瞧着摇榻内兄妹俩,哭得小脸红红的,他们还真是能哭呐。

太子面色淡漠,俯下身挑了哭得最厉害的小女儿抱入怀里,宽大的手掌在襁褓在轻拍。

宋意欢抬眸瞧着太子,两个月来,这是他头一回哄孩子,多数都是嬷嬷在哄,他贵为储君,着实也不该他亲自动手。

太子则瞥向她,温和道:“孤看这丫头似你,有掉不完的眼泪,哭包第一名。”

宋意欢愣住,启了启口,也不知他是说她,还是说女儿,便气恼地朝太子轻哼一声,抱起哭累的儿子团团,哄着他入睡。

这说来也奇怪,女儿入了太子的手,哭闹声渐渐的停下,张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瞧着父亲,似乎分外好奇。

太子则面无表情地道:“有什么好稀奇的,孤是你爹。”

言罢,小女儿笑了起来,他便单手托着女儿坐在罗汉榻,闲情自得地斟茶喝,就连宋意欢都觉得这父女俩好笑。

此时天色黑沉沉的,视线都昏暗得像是夜晚,大雨下得淅沥哗啦,宫女早早就把窗牗关上。

忽然猛地一声巨响,宋意欢吓得身子一抖,抱着儿子连忙起身,朝太子身旁躲去。

小女儿又轻哭起来,太子茶水都没来得急喝,便瞧着跟前的一大两小,宋意欢的纤手攥着他的衣袖,神情略微紧张。

直到雷声过后女儿才安稳下来,兴许是哭累了,两个小家伙也不再闹腾。

宋意欢倚着太子的侧肩,唱着小曲儿将孩子哄入睡,声调温柔,有几分悦耳。

忽然她询问皇帝的病情,先前在永安宫只隔着帷幔听皇帝的声音,别的仅有太子一人见到,就连二皇子和公主也是停在帐外。

太子顿默片刻,凤眸里掠过一缕凝色,似乎早已有所准备,抬手轻抚宋意欢的发顶,平淡道:“或许你得母仪天下了。”

宋意欢怔怔地望着他,太子则淡淡一笑,便不再言语,她却思绪万千,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母仪天下么......

这是皇后的本职。

春雨延绵,池水里的鱼儿藏在廊板底下避雨,宁静祥和,寝殿里暖炉里的炭火微弱,却并不打算再添了。

这雨不知下了多久,宋意欢也不知想了多久,待到乌云散去,天色渐明,她已枕着太子的手臂睡着,怀里还抱着儿子李瑾华。

太子靠着高枕正阖眼轻歇,一手揽着宋意欢和儿子,另一手抱着小女儿,画面在他身上显得突兀又和谐。

太子微微抬眸,宋意欢和孩子们有些淡淡的奶香味,他召来宫女小心翼翼地抱走两个孩子。

待罗汉榻上只剩下二人之后,太子独自将宋意欢抱进怀里,香软娇韵,手感舒适,低首轻吻了美人朱唇。

似乎是下巴些许的胡茬扎到她了,睡得安稳的宋意欢微微蹙眉,哼唧一声,本能地别开面容。

见此,太子则不再打扰,搂着她小憩,这几日操劳政务,长了点点胡茬,是该刮净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明天开始把缺的更补上。

微博的群是解散了两个,其实这个群多数是催更,很安静,真没在里头开车,可能大家有误解吧。这几天状态不是很好,不过没事,我调整过来了。

第94章 禅位

雨停过来几天放晴日子, 听旁人道朝中不少重臣皆去了趟奉天殿,与太子殿下商议政务。

皇帝的体弱是从年前就有的,虽而后由太子监国, 但一直以来会过问一二,而如今则卧在寝宫, 不过问朝政, 不见闲杂人等。

宋意欢心绪微凝,自那日太子殿下提及母仪天下之后, 她或许猜到了些许,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在此期间谢启衍来见过一次宋意欢,顺道看看孩子, 送了些小玩意,不得不说他恢复正常之后, 变得沉稳许多。

他这次过来是来辞别,听闻要调去把手潼关, 此地里盛京城算近的, 不过两日的路程。

宋意欢询问谢启衍可有同锦宓公主说此事?

他神色淡然, 笑了笑, “自然是说了, 公主现在还小, 事事得迁着她, 潼关也不远, 往后会常来见她。”

虽然谢启衍笑得温和, 但宋意欢仍旧看得出他有心事, 并且不会说。

谢启衍没在东宫久留,辞别之后便离开了,次日便得知他去往潼关的消息, 锦宓公主去送了一程。

盛京城依旧繁华,二皇子封号之后,人人尊称一声豫王殿下,整日里不是往武场跑便是去营地,听闻最近还多了个爱好,爱去往曲月楼里看花魁唱小曲儿。

他还真是精力充沛,活力多得用不完,不像宋意欢,总是时不时困倦,像个慵懒的猫儿。

三月一过,四月清明。

在盛京城平静的繁华中,一纸蚕布圣诏从皇城金殿传出了朝门,不少人已然预料,不少也惊讶不已。

禅位诏书,单单四个字便已让人为之惊谔,由中书令将诏书宣布,次日举行禅让大典。

不少权臣已然猜到皇上有心退位,这几日正是在商讨此事,朝中议论纷纷,亦是有人持反对态度的。

禅位大典当日,宋意欢换上端庄典雅的朝服,装束婉丽,与太子殿下同赴金殿,心头紧张不安。

太子侧目瞧她一眼,将她的手在手心里握了握,平和道:“莫怕。”

宋意欢望着他的容颜,莫名地安心下来。

意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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