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段

见她思索,太子扫了李昭景一眼,再道:“至于昭景,既然尔等无能解蛊,孤会命人将他送回盛京医治。”

青葙听言神色紧张,连忙道:“苗家的蛊毒邪术非寻常毒药,况且此乃苗族视为珍宝的灵蛊,即便是将阿景带回盛京,一众医师也是束手无策,蛊虫处于他心口之处,若是强行取出,蛊虫为了自保会钻入心脏,到时会要了阿景的命。”

说着,青葙跪地下来,双眸眼泪掉落,“请不要带走阿景,我会找到解蛊之法的,总会有方法的。”

太子凝视着她,沉默片刻,“可以答应你,但若昭景未能痊愈的话,往后你不会再有机会与他相见。”

怎么说此女都是能随意控制李昭景的人,这种不可抗力的情况,若是无法解除,他便绝不会让青葙留在昭景身旁。

青葙撑在地面的手指微湿,她顿了许久,房内灯火摇晃,榻上的李昭景呼吸绵长。

宋意欢看着青葙,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但看得出她十分看重二皇子。

青葙抬手轻拭眼泪,最好艰难道:“...好。”

****

一连几日来,岭南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给炎热的天气带来一些清凉。

为了避免青葙控制二皇子,她极少能与他相处,在后院的屋子看着雨落,时常出神,那日的事再不提起。

宋意欢摆弄草药之余,对二皇子和青葙来了不少兴趣,不解蛊毒真有这般玄乎,能将一个人便成不知情感的木头。

可她搭二皇子的脉,脉象平稳如正常人一般,就是悲喜皆无,所以宋意欢时常会去后院见青葙,好奇着蛊术之事。

青葙听宋意欢的提问,她回道:“阿景并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他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时间久了他便记得了。”

宋意欢微微挑眉,“那他还是有救的。”

青葙听言露了笑颜,却苦恼道:“我也是如此认为的,可每每与大长老问起阿景的事,他都避之不答,或者就是说无解,让我不要再问。”

青葙相貌甜美,宛如童颜,身形娇小,若不是她说了年纪,宋意欢还认为她刚及笄不久,或者说还更小点。

几天来,李昭景没见到青葙,似乎不是很习惯,不知他是怎么寻到青葙的屋子,忽然出现在屋前,痴痴地望着里头的二人。

宋意欢都被李昭景惊得一愣,道:“他怎么知道你在此的。”

青葙坐着桌前托着脸蛋,与李昭景对视,他换上了干净的锦衣,看起来一如从前那般明朗,就是衣襟些许的乱。

她双眼弯弯,笑着回宋意欢道:“阿景哥哥很聪明的,他定是偷偷跟着你来的。”

言罢,青葙起了身,宋意欢都没来得及说话,小跑到李昭景跟前,整理好他的衣襟。

青葙笑容不减,寻问道:“这几日,阿景哥哥有没有吃好,应该会有肉吃。”

李昭景低首看着她,沉默不语,更不知回答。

两个人一大一小,有种奇怪的契合,或许是在一起久了,听青葙所言,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她便在二皇子身旁伺候。

对于娇小的青葙来说,很难想象二皇子高大的身形,她是怎么将他拖出瘴气林的。

青葙将阿景拉到屋子里,与宋意欢道:“我之前希望阿景能醒过来,就每天不停的和他说话,若是醒过来定要烦我了。”

就连宋意欢都发觉青葙真的话很多,总能找到话来说,还小心翼翼的告知她,阿景要是发病了,便喂玉石给他,好的玉石能抵他很久不发病。

青葙时常会带着阿景去山间寻玉,不过都是一些劣质玉,而且还是靠运气找到的,撑不过他多久,所以他没几天就会发病,说到此,她停了停话语。

青葙看着阿景笑了笑,打趣道:“你说这样的大高个,谁养得起他。”

宋意欢单手托着脸,之前宫绦的事,二人都不再提,她喃喃回道:“现在岭南里,倒是只有殿下养得起他了。”

青葙听言怔了怔,不知想了什么,她不再言语。

后来几日,李昭景偶尔会来后院看看青葙,这使得她很开心,不至于除了制药便是试蛊。

而苍梧城里,燕川带领一师的士兵前往浔阳伏击叛军,顺利将楚戚擒拿,叛军扑了空,苗氏一族不在浔阳山脉。

青葙笑得像个孩童,得意说道:“我苗族虽无首,但掩身之法可不赖,就凭叛军想拿到我们,啧啧,还太远了。”

说是如此说,宋意欢看得出来,青葙暗自松了一口气。

...

夜深,扶桑府静悄悄的,只有侍卫来回巡视,地界宽广,后院人少。

昏暗的走廊里,几盏灯火微弱,一抹黑色身影迅速掠过,仿若瞬间便消失不见。

后院屋子的窗牗正敞,青葙侧卧在榻上,她半梦半醒间,黑影从窗户窜入,发出细微的声响。

青葙当即警觉地睁眼,心头一惊,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只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唇。

眼前的人将蒙面拉下。是个长相英美的女子,正是与青葙同族,名为司蓉,她低压声音道:“跟我回去。”

青葙眼中一喜,便被司蓉拉起身来,道:“阿景也在这里。”

司蓉沉声回道:“你便别在顾他了,身在扶桑府还能怎么不成。”

随即司蓉将衣衫扔给青葙穿上,在房门前环顾四周无人,一把抓起青葙往外走,夜深人静。

青葙连忙轻声道:“我不能丢下阿景不管。”

司蓉冷斥道:“得了吧你,他在这里不知多安全,用不着你管,族中长老还在等着你,我好不容易潜进来,你必须得回去。”

青葙张了张口,却无力反驳,心绪沉重。

最后在司蓉的拉扯之下,越过走廊的拐角,月色朦胧,在黑暗中渐渐消失不见。

而在扶桑府东苑,雅阁外间灯火阑珊。

身着劲装的梁伍快步走来,在扇门前求见禀报,只听里头太子淡淡一声:“进来。”

檀桌上的烛火摇曳,帏帘低垂,红木圈椅铺着绒垫。

太子轻靠椅背,凤眸微阖,似在轻歇,他身着一拢淡白单衣,干净整洁。

梁伍入房来,停在檀色帏帘旁跪下,拱手道:“禀太子殿下,后院有人闯入带走苗家青葙。”

太子听言,指尖揉了下眉心,“无妨,你同一起梁陆将人跟紧,莫遭那人绕丢。”

梁伍低首,道:“属下遵命。”

“退下去。”太子声线低沉清冷,语气不紧不慢的。

书案上的朱批笔放得端正,魏央退下后,太子起身烛火剪灭,往雅阁里间走去。

里间的床帐中,容色娇美的女人睡得迷糊,锦被掀开落在细腰处,身穿的罗纱衣微敞,半掩酥.胸,春色撩人。

太子俯身在她锁骨之下轻闻体香,雪白柔软,随后入榻将人揽入怀中。

宋意欢迷糊间本能地抱住身旁的男人,脸蛋蹭蹭他的胸膛,梦呓般地道:“...夫君去做什么了。”

太子手掌在她的后背轻抚,与刚才的清冷无关,温和回道:“喝水。”

宋意欢轻轻嗯了一声,很快便安稳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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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解蛊之法

青葙走了, 一早起来,后院的屋里空落着,只留下了昨夜睡过的痕迹。

这让宋意欢感到很意外,以青葙的古怪脾气, 二皇子还在府中, 怎会舍得离开, 可事实她的确走了。

宋意欢仔细想想, 青葙走之前同她说了很多关于阿景玉石的事, 就像是在提前告诉她如何照顾阿景。

府里少了个人解闷,宋意欢竟还有些怪可惜的,太子将此事听闻后,显得很淡漠,像早知道她会走似的。

倒是一连几天来,李昭景如常会去到后院,看着那间屋里许久, 渐渐的他似乎意识到屋里的人已不在。

之后,李昭景就不再去了, 没有任何情绪,也从来都不说话, 时日一长, 他的不习惯也变得习惯了。

没过几日,有个叫司蓉的苗家姑娘, 率领千人苗兵归纳于焰阵军共同应敌,暂时性在太子麾下听指挥。

这应是青葙回族之后做的,果然还是顺从了太子的要求,不过来的只有苗兵,青葙没有出现。

李昭景认得司蓉, 撞见她,会停下步伐多看上几眼,借着空闲,宋意欢问过青葙情况,不过他们苗兵似乎对她闭口不谈。

苍梧城备好物资后,太子便常率军征伐,欲夺象郡之地,这一去便是十天半个月,时常顾及不到李昭景。

所以在苍梧城里,他是跟在宋意欢打下手的,偶尔她晾晒草药,重活都是交于李昭景来做。

太子与叛军之争尚在顺利,为早日让二皇子恢复神智,宋意欢翻阅了不少古籍,写到玉灵蛊的地方少之又少,更别说什么解法了。

渐渐的,时日便长了,晃眼三个月过去,夏去入秋,宋意欢的腹部也隆起来了,平日里行事便更为小心。

由于太子时常征伐于外,他们见面的时间少了很多,回来便都能看到宋意欢的变化,会轻抚她的小腹,近来都能感到细微的胎动。

太子虽然没将愉悦说出口,但看得出他的高兴,不过几日相见之后,他又要出征沙场,焰阵军直逼象郡,很快就要将池城拿下。

只是每次太子的出城,宋意欢都放心不下他,可这种事在所难免,她总是要习惯的。

象郡离苍梧城少说也要两日的路程,这一去又是数日,宋意欢将该备制的,皆给太子备上。

太子则将她按坐下来,同她道:“不必辛劳,好生在苍梧城养着。”

宋意欢便坐在罗汉榻上,瞧着太子将戎装换好,她轻轻道:“殿下平安归来。”

太子将佩刀戴上后来到宋意欢跟前,轻吻她的唇,话语不多,情感只要看得见就好。

而后太子便领着一队人马赶往象郡,入秋之后,天气微凉,宋意欢站在城墙上目送他远去后,才缓缓走下来。

小厮从扶桑府赶来,在宋意欢面前躬身低首道:“太子妃娘娘,宋家二爷找着了,此刻正被魏率卫安置在府内。”

宋意欢双眸一喜,忙乘上马车回府,如此说来二叔一切平安,他在岭南多年,奇门邪术定是见过不少,这回正好问问二皇子体内蛊的事。

回到扶桑府的厅堂,宋初靖正在座上喝茶,年近四十,相貌依旧俊朗,只是在岭南的生活让他显得有些肤色黑糙。

宋初靖见到宋意欢入门来,神色惊异,起身恭敬地朝她行礼,谁曾想多年不见的侄女,竟是太子妃。

他常年身处岭南,鲜少回去,近年来岭南较乱,便与宋家没能联系得上,所以宋意欢与太子成亲之事,他尚不清楚。

二人坐下后,宋意欢询问得知宋初靖一直隐居山野,而岭南的战乱鲜少能侵扰到他,直到听闻苍梧城恢复平静,这才外出办事。

宋初靖一身医术走四方,多数疑难杂症在他手上皆不在话下,所以在岭南也有个不大不小的名号,很容易就被人认出身份。

而他多年留在岭南的原因,似乎是为了找人,宋意欢曾听宋初尧说过二叔的妻儿是在岭南,不过多年过去了,仍旧毫无消息。

二人叙旧一番后,宋意欢便向他开口道:“二叔留在岭南多年,可治如何解蛊。”

宋初靖微微蹙眉,“何人中蛊?”

宋意欢轻顿,随即便命人将二皇子请过来。

百越一带,便只有苗家蛊术最为精湛,也算是各势力不好轻易招惹的存在。

人人皆道二皇子已死,宋初靖自然也是听闻的,此番见到二皇子的神态,颇为意外,这怎会招惹上苗家蛊毒。

更听宋意欢说是玉灵蛊之后,宋初靖神色一沉,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望着眼前人眼角下的暗色纹路,都不必细看便下了结论。

“果真是玉灵蛊,相传此蛊为苗家圣宝,培育一只需花尽奇珍异宝喂养,二十年才得一只,而它神的地方,便在于中蛊之人的血可解百毒,堪称一绝,引来多方势力觊觎。”

青葙也将此话说过,二皇子的血可解百毒,正因如此,他存在的消息,不得任何人传出去,只怕招来杀身之祸。

宋意欢道:“圣宝是圣宝,可过于残忍了点,足足毁掉一个人的余生,成为行尸走肉般的药器。二叔如此熟悉此蛊,可治此蛊解法?”

“我不过是曾入苗族之中,与之相处过一段时日,无意间得见他们的古书,被发现之后便被苗人赶出营地了。”

宋初靖是个医术痴人,对蛊毒解法之类的自然是兴趣浓浓,所以才忍不住动了他们的古籍。

但这玉灵蛊......

宋初靖看着李昭景毫无生气的面庞,摇头叹息道:“如是寻常蛊毒,倒是能解一二,可这玉灵蛊非同寻常,蛊虫常年食玉,本就百毒不入,处于体内更是难以逼死,此无解法。”

宋意欢愁下双眉,失落道:“那二皇子此生只能像这般模样了吗。”

宋初靖顿了顿,又开口道:“解法是没有,但有个能将此蛊虫转移宿主的法子,此法我等也做不出来。”

宋意欢问道:“什么法子。”

宋初靖缓缓道:“每只玉灵虫成蛊时,都会产下幼虫以维系圣蛊的继承,二者之间是有感应,但此法过于伤人,需要有人用心头血喂养幼虫四十九天,服下幼虫,待时机成熟,可将玉灵虫引入自己体内,这便是以命换命的解法。”

宋意欢惊谔住,世间竟有如此瘆人的邪术,不惜付出这般大的代价,只为血解百毒,使得众人花费人力财力去培制。

宋意欢在圈椅上坐下来,细细思索,青葙的父亲是为解金喰草的毒而炼制蛊人,而前世的二皇子并没有遭此劫难,也没有入瘴气林。

那么前世本就是青葙化为蛊人,如果前世太子的毒有解之后,匆忙回京来寻宋意欢,那这毒的解法是用青葙的血所解的吧。

理理思绪,便是青葙在二皇子身旁做过婢女,而后又回到苗家,被其父制为蛊人,平定岭南时得二皇子救出,太子得青葙解毒。

她好像想通了前世岭南发生的事,那么后来呢......

宋初靖看着二皇子呆滞的表情,道:“玉灵蛊幼虫仅此一只,苗族之人怎肯交出,更何况救一人而害一人的事不可取。”

宋意欢微顿,纤手搭在椅柄上轻颤,心绪渐渐沉重,不知为何,她想到了不好的事。

***

宋初靖在扶桑府留下来之后,蛊毒之事,多一人与宋意欢商讨,很多地方茅塞顿开许多。

转移之法不可取,二人只能试着研制别的解蛊之法,但都不见效果,宋意欢怀着身孕,不能太过于劳神,没多久便得将手中事物放下,回房歇息。

二皇子虽然不言不语,但时常给宋初靖帮忙,尽管不知大家都在为了什么。

宋意欢忍不住问二叔,“受了移蛊的人,会怎样。”

宋初靖沉默片刻,才回她道:“会活不成。”

宋意欢眸色渐沉,便不再询问,世间百毒,大多都无解,医术对于毒害来说,竟显得渺小无力。

几日之后,前线传来消息,象郡大捷,叛军退出城池,焰阵军将乘胜追击攻去南海,途中经过苍梧城进行粮草补给,到时太子应是会归来。

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岭南不出一年将要得到平定,而宋意欢也有快五个月的身孕,过了最危险的三个月,好在懂得调理,身子一直都很康健。

宋意欢自是不想让太子殿下担心,即便他不在身边,尽量的使自己放开心思,没有自怜自艾,就是想念太子的气息。

九月初秋,没了夏日的炎热,显得凉爽舒适,但岭南湿气重,这一点还是很苦恼的。

细雨绵绵间,宋意欢还没等来太子率军回城,却在扶桑府侧门处,见到了消失几个月的青葙。

她站在桂树底下,身着苗家衣装,头戴流苏银饰,别有一番风情,不过她比三个月前消瘦许多,面色苍白到几乎透明,唇无血色,就像一阵风。

隔着细雨,宋意欢持着油纸伞,怔怔地与她对视上。

青葙嫣然一笑,一如之前那般,可却有什么变了,宋意欢有了让她回去的念头,或许她不该来。

青葙冒着小雨朝着宋意欢小跑而来,她身上的银饰发出清脆的声响,将一只玉色宫绦拿出来。

“我还你一只。”

宋意欢低眸看着她的手,纤瘦得可怕,腕上的银饰铃铛轻轻作响,那只玉色宫绦像是她自己做的。

青葙交给宋意欢之后,笑着道:“我走了。”

言罢,便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去,什么都没说,更像什么都没发生。

宋意欢捏着宫绦,看着青葙离去的背影,她习医数年,能察觉到她越显羸弱的气息,心绪难平。

作者有话要说:  二皇子马上就好了。

第80章 灵蛊脱身

夜阑人静, 扶桑府内的灯火多数已熄灭,只有曲折的走廊中的微弱火光,显得孱弱稀疏。

南苑的厢房里一片漆黑,没有月光, 只有依稀透过窗牗的微光。

身着苗家衣饰的女子坐在床榻旁, 垂在榻旁的双腿轻轻摇晃, 有着细微的清铃声。

她面容越显清秀, 似乎坐在这儿许久了, 笑意温和地看着榻上沉睡的男人,从腰间衣带里取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绛色药丸。

“阿景会好起来的。”

女子眼眸弯弯,依恋地伸手轻抚李昭景的面庞,停顿片刻后,她将药丸塞入他的口中,俯首轻覆薄唇。

李昭景的手掌颤动一下, 紧紧抓锦被,可见青筋暴起, 似乎疼痛难当。

夜深如墨,秋风吹动窗牗, 不知有什么发生过, 时间渐过,已是寅时, 厢房内恢复平静。

一支银饰不慎落在榻角,沾有血迹的手将它捡起,扶桑府内的走廊似乎步伐声,她跌跌撞撞地从厢房内离开,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此夜微凉,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好像又发生了什么。

...

初阳明媚,秋至,院里的桂树开了花,清甜的香味溢满整个府邸。

布衣小厮快步赶到宋意欢的厢房,她正在用早膳,见这动静,开口道:“什么事,这般慌张。”

那小厮忙跪下道:“禀娘娘,南苑的二皇子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早醒来呕了不少黑血。”

宋意欢手中的清粥险些拿不住,连忙放下碗,二话不说,便让雪莹搀着她赶往南苑。

一入门便闻到房间的血腥味,两个小厮清理着地面的黑血,很快便整理干净。

而二皇子一袭淡白的里衣坐在榻上,衣襟上有几点血迹,他双眸多了神采,似在思索,方才醒来便呕出黑血,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叫人。

此刻李昭景见宋意欢走进来,更是疑惑地蹙眉。

宋初靖早已赶到厢房,诊听着他的脉象,神情专注,正将手收回来,回首望见来人。

宋意欢对此也是一愣,来到二叔跟前,询问:“怎么尽是黑血......”

宋初靖眼带喜色,回应道:“灵蛊脱身,污血尽褪,这是好事,二皇子是解了蛊。”

宋意欢瞳仁微张,心下一沉,望着眼前的一切,想起昨日青葙来与她相见的事,下意识脱口道:“是不是青葙来过了。”

在场一众略微沉默,只听榻上的李昭景开口道:“青葙是何人?”

此语一出,让众人更为怔然,李昭景掩唇轻咳,轻缓地喊了声水,小厮连忙将水倒给他。

李昭景饮下润过嗓子,不知为何总觉得喉间干涩,他轻揉太阳穴,喃喃道:“我好像睡了很久。”

先前是在浔阳之战,昏迷于瘴气林中,看来眼下是有人将他从林中救出来了,以他的判断,应该还是在岭南。

李昭景看向宋意欢,不禁问道:“宋姑娘怎来了岭南,此地险峻,不甚安全。”

他往年在盛京,自是识得宋意欢的,只知她胆子小,容貌佳,来此可不安全,见宋意欢小腹半隆,一年不见,盛京的美人都胖了。

宋意欢哑然失语,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我......”

有些东西,二皇子好像不记得了。

***

李昭景恢复神智的事,很快府内外的人都知晓了,除了记忆有些偏差以外,哪里都好,身强体壮。

不过休养两日,便能奔向城内士兵营,与众将士打得火热,丝毫没有影响。

他的记忆似乎停在落入瘴气林之时,别的什么都记得,会咒骂叛徒沈卓,更关心岭南如今情况。

得知时间过了快一年,李昭景分外惊异,楚戚被燕川拿下,关押于牢狱中,为此还去趟牢狱把楚戚揍了一顿,将人揍得半死不活。

而后知晓是太子千里迢迢率焰阵军支援,李昭景喜不自胜。

宋意欢成了太子妃,肚子里怀的兄长的孩子,更是惊讶到,他竟然有一个侄儿了。

面对宋意欢时,李昭景还怪不好意思的,突然多出来一个皇嫂。而太子正在象郡布阵,不久之后便回苍梧城。

一切都好,可李昭景偏偏忘了青葙,就像一阵风吹过,不记得也没有痕迹。

这种情况,宋意欢询问了二叔,得到的回答是解蛊之后失去记忆的可能不大,尤其是这样指定忘记一个人的,或许是青葙做了什么。

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宋意欢心底里却有一丝难过,甚至让人去巡查青葙的下落,却是遥遥无音,根本找不到这个人。

执着放下后,真正要离开的人是悄无声息的,忽然有一天她就不见了,不打扰任何人。

因此,宋意欢没有刻意想要二皇子想起什么,只是将那支玉石宫绦给了二皇子,说是自己送给他的礼物,就当见面礼。

李昭景似乎碍于兄长,不打算接这玉石,反被宋意欢说道一句不要多想,这只是一块玉。

李昭景便收下玉石,还恭敬地道了声谢。

二皇子恢复的消息,本等着太子从象郡归来,告诉与他,可是一等又是几日,明明两日的路程却迟迟不归,宋意欢有些担心了。

似乎自那日传来象郡大捷的消息后,便再无情报传来,直到城外一探马快马加鞭赶来,急急忙忙就去见周野等人。

太子的军队在赶回苍梧的路上遭到敌军伏击,受困瘴林峡谷,麾下士兵深受瘴气侵扰,举步维艰。

宋意欢听到此消息,险些站不稳身影,泪水溢了眼眶,事态紧急,连夜苍梧齐聚援军将要赶赴峡谷进行支援。

二皇子是好战之人,自是首当其冲组织兵马,宋意欢在苍梧城一刻也坐不住。

李昭景手持长.枪挥动,安抚道:“皇嫂放心,本王即刻出征,定将兄长接应出来。”

宋意欢深蹙着眉头,望着李昭景信心十足的模样,他身体恢复得不错。

但太子殿下说过,二皇子性情开朗好动,唯一点不好,易冲动行事,受不得人激将之法。之前落入瘴气林正是受了楚戚激将,才败于他的手下。

宋意欢将李昭景拉住,开口道:“峡谷瘴气之多,本宫二叔善解瘴气,处事稳重,你将他也带上,还有近几个月来本宫调制了不少药料,你尽数带去,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若不是顾及自己怀有身孕,宋意欢怕是也同二皇子前往峡谷,但她不能如此没有分寸。

李昭景应了宋意欢的话,备好一切便率领万名焰阵军士兵,趁夜赶往峡谷支援太子。

东宫的十五暗卫大多都被太子留在宋意欢这里,因此她便让梁玖梁拾一同随二皇子赶往。

宋意欢这心悬得难受,站在城墙上,望着援军渐渐远去,秋风吹得她长发飘飘。

婢女雪莹把披风给她披上,说道:“娘娘,城墙上风大,还是身子要紧。”

宋意欢轻叹之后,缓缓行下城墙,纤手放在隆起的腹部上,心绪微沉,太子殿下定要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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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二皇子

瘴气峡谷又称云烟谷, 常年山雾如云,才得此名讳,但谷内时常瘴气萦绕,极少人敢踏入。

沿路走来, 分明是极为偏僻的地方, 李昭景却觉得十分熟悉, 他似乎来过, 莫名的知道如何绕开那些瘴气。

虽然如此, 着急支援的李昭景没有细细思索,往深处而行。

踏入山谷内不久,便听到阵阵厮杀打斗声,看来是叛军拦路伏击,穷追不舍直入谷内,此刻已然打起来了。

李昭景拽起马缰,加快步伐, 率军队绕过山林,只见一处草木稀疏的营地中, 遍地尸首,数千士兵与叛军正在鏖战。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李昭景身下马未停, 一声令下,士兵一拥而上, 赶赴战场。

太子的军队多数士兵身中瘴气,体力不支,见援军赶来,一时间士气大振,浴血奋战。

峡谷处有潭浅湖, 李君赫手持长刀,戎装带血,与叛军之首沈卓对峙,他肩胛处受了些小伤。

此处正为苗家营地,遍地可见帐篷木屋,苗人妇孺一直都隐藏在此,包括之前的李昭景。

太子麾下军队之中,亦有千名苗兵,归途中遭伏击,瘴气缠身,本以为已顺利甩开沈卓,但多数之人身中瘴毒。

所以在不得以之下,苗兵将领司蓉指引众人前往山谷深处苗家,养伤除治瘴毒。

不过一日,沈卓等叛军追至此地,破坏了这里宁静,两军再次缠斗起来,苗家妇孺已命赵秉速速转移。

李昭景目光越过从人群之中,得见沈卓戎装残破地与太子相斗,顿时心中恨意油然而起,当初若不是此人率南军叛变,岭南早已收复。

他气恼之下,提起长.枪从马上跃起,直逼沈卓而去,怒斥道:“沈卓老狗,今日我叫你人头落地。”

沈卓正持刀接下太子一招,见李昭景长.枪逼来,惊讶不及,当即退步避之,枪刃险险刺到他的腹部。

沈卓被逼退,李昭景则回首问向太子,“大哥可还好。”

太子是身中了些瘴气,有些体力不支,将长刀插入地面,撑住身形,仍旧面无情绪地看着前来支援的李昭景,心中微松一口气。

那苗家圣女所言真切,昭景恢复神智的消息,他是早已知晓的,回道:“无妨。”

沈卓稳住身形,震惊地望着李昭景,道:“你竟没死?!”

他随即望一眼狼藉残红的云烟谷,已是焰阵军援军赶到,叛军一众显然是要败仗。

原本严峻的局势转上,李昭景哧了一声,“你都还未死,你爷爷我岂会先行。”

沈卓沉着面容,见形式不妙,不与之多费口舌,命众兵撤退,便要迅速逃离。

见此,李昭景提枪领一众兵卒追赶,总算得机会将这狗贼拿下,岂能让其逃离,口中还在喊着狗贼哪里逃。

沈卓阴险毒辣,太子欲想起身追之,奈何瘴气侵身,只能开口命李昭景谨慎,不知他可否听见。

撑不住头首昏沉,倏然昏倒而去,在场护卫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将太子扶起,往安全去处避之。

***

沈卓窜逃之快,一头扎入丛林之中,借林木蔽身,李昭景紧追不舍,转眼却不见踪影。

青谷葱郁,林间飞鸟掠过,只有鞋底踩在草叶上的声响,别无他人身影。

李昭景环顾四周无人,这密林地界宽广,一时半会想逃出,还没那么容易。

沈卓身为叛军三军将领,此次不将人拿下,便难再抓他一次,李昭景随即命士兵掘地三尺也要将沈卓找出来。

踏入林中深处,再往里便是沼泽与瘴气林,毒虫猛禽之多,李昭景步伐渐渐缓慢,望着里头光景,林木渐少,青草之下是泥泞的土。

意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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