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段

太子将在旲山发生的事同皇帝禀明之后,薛家处以谋逆大罪,指派大理寺速速将薛恒擒捕。

为此,皇帝慰问宋意欢几句,听闻她只是一些皮外伤,便放了心,之后太子同谢启衍被留在奉天殿禀谈,宋意欢便先行回宫歇息。

作者有话要说:  嘘!!!!不准说我ghs

第65章 回京

宋意欢从奉天殿里退出来, 门口便有东宫来的云辇在候着,也不知道太子二人同圣上商讨谈政务还得多久。

太监上来搀扶宋意欢上辇,落座之后她轻扶额角, 总算是可以回去好生休息些,别的事先放一放。

云辇将宋意欢抬往东宫,刚一下辇,黎公公就领着宫女上来搀人, “哎哟娘娘, 好在你有惊无险, 尚在安然, 这几日奴才们在东宫里都快急死了,”

在祭祀车队入了盛京城时, 东宫就得了消息, 知晓二人安然回京。

宋意欢步伐走得缓慢,回道:“是那薛家把本宫抓去迫胁太子,好在没让其得逞, 本宫尚在安好, 让宫里的奴才莫在心忧。”

黎术见她走得比以前走得慢,道:“娘娘安好是万幸, 奴才一会儿还是让太医来瞧瞧,要是身子哪处磕着碰着没见着, 太子殿下该心疼了。”

宋意欢抿了抿唇,想起来都有些气恼呢, 她这腰酸腿疼还是太子殿下害的, 摆摆手道:“不必了,本宫本就熟识医理,要是哪儿疼自个也晓得。”

说完此, 她转而道:“可有给宋府送去平安话,以免让本宫爹娘还在担心不已。”

黎术躬身,“娘娘放心,这事儿奴才早就让人带话过去了。”

宋意欢颌首,她这走动出入也不方便,总的不能跑一趟宋府探望,只能下人带慰问的话过去。

行到寝宫外,柳薇忙着就迎上来,当即掉起眼泪来,这两日她是最难耐的,是宋意欢贴身丫鬟,更是亲眼见她被抓去的。

入了屋里,柳薇还将宋意欢好好检查了一遍,生怕哪里被伤到,见到她手腕上淡淡的痂,还想去寻药来擦。

宋意欢把她拦住了,“这痂掉了伤也就好了,你还是让人给本宫去备好水沐浴更衣。”

柳薇连连点头,忙着就退下去。

片刻之后,宋意欢就把那身衣裳褪下,倚在浴池子里沐浴,长发浸在热水里,白皙的肌肤上不少的爱.痕。

素来沐浴,宋意欢只让柳薇贴身,或者就是太子殿下,别的什么宫女,她心里膈应。

柳薇跟宋意欢这么久,当初和太子的事儿,她也是最清楚的,见主子这身痕迹,虽然令人脸红耳赤的,光是想想也知道主子这是让太子殿下要了身子。

柳薇没敢多想,用葫芦瓢舀水浇在宋意欢背后,听起主子这几日受的委屈,把薛渝言咒骂了一遍。

然后又说道:“如今这薛家成了逆臣,与之有过走动的世家统统被查处,人人都不敢沾惹,大有当初老爷落牢狱的处境,不过他这罪可大,是得要诛九族的。”

宋意欢听着她的牢骚没言语,沐间里水声潺潺,粉红的花瓣飘在热水中的卷发上。

柳薇给宋意欢抹上花皂,继续着道:“之前薛穆两家走络的亲近,合起伙来看娘娘你的笑话,现在卫国公是跑断了腿,恨不得跟薛家撇清关系呢,听闻被调往苏州的穆世子恐是都得出事儿,这可是活该!奴婢看国公府指定是有些毛病的。”

宋意欢问道:“那穆老太太呢。”

“奴婢听昨儿个从郊外的庄子赶回卫国公府,尚还不知事儿呢。”柳薇回道。

宋意欢只是思索着,便不再回应,卫国公府就算是有叛逆之举,这穆老太太恐是一无所知的。

柳薇没在沐间多久就被宋意欢叫退下去歇着了,因为太子妃被绑,东宫上下不少奴才都被罚了,柳薇也不例外,挨了几大板子,不过本就是奴才挨罚惯了不怕打,她在意的是宋意欢安在,更是怨恨着薛家来。

宋意欢自然也猜得到,这是宫里的规律,哪有主子出事,做奴才的不受罚的,便说待改日亲手制瓶伤药给她。

沐浴后出来,宋意欢算是感到清爽了,果然还是自己的衣裳穿着舒服,正擦干湿发时,永安宫也来了大宫女,送来些珍贵补品,还让御膳房的做了乌鸡红枣汤来。

宋意欢受宠若惊,只是皇后的关心,忙着请谢,改日便去给探望。

那乌鸡汤便放在了寝宫外间里,永安宫的大宫女走前还说还需趁热吃才好,莫费了皇后娘娘的心意。

所以宋意欢长发只擦了半干,便让宫女云溪盛了一碗给她喝,这几日来没能吃好,闻着香味就饿了。

端上小碗喝汤不久,太子便从奉天殿回来了,宋意欢正披着长发,衣衫松散轻薄,坐在在桌前喝汤。

由于皆是路途奔波而归,太子吩咐宫女先把宋意欢湿发擦干,之后便去沐浴更衣。

宋意欢是饿了,便多吃了点,弄干头发后就用碧玉簪简单地挽起来,许久后太子出来,又把她召过去给他擦发。

这个家伙,明明可以让宫女动手,非得让她来做,方才她也没让他给自己擦发呢。

在寝宫里,太子正坐在屏榻上,衣口微敞,雨季之后便是酷暑,近来的衣衫都薄了很多。

也不知在奉天殿里都说了什么,太子的神色看起来还是挺严肃的。

宋意欢走近之后便跪坐在太子身旁的榻上,一点点弄干他的湿发,身姿玲珑有致,有着淡淡的体香。

太子开口道:“可饿了?”

宋意欢正在太子身前,忍不住扯了下他的一缕墨发,便轻轻趴在他肩膀上,怨念道:“嗯,又饿又困还让我伺候你。”

扯得太子微微蹙眉,他晓得她还在因为马车上的事赌气,这一路上回来,她都没怎么和他讲话。

太子手掌握上她的细腰,毫不避讳地道:“想让你陪孤一起。”

他亲昵地揽宋意欢,身躯贴得很近,气息温热地抵着她的脖颈,道:“那便用膳。”

片刻后,黎术领着人将晚膳端上桌,二人一同用膳,太子瞧着宋意欢的面容,下巴尖尖的,便夹了几块肉给她,身子是得好好养起来。

宋意欢不偏食,只是胃口小得像猫儿似的,偶尔吃不完还让太子给解决,不过来了几次后,就被他说往后不准再剩。

她将太子夹来的菜细嚼慢咽地吃下去,忽然道:“谢世子可是回平西王府?”

太子将放在她朱唇上的目光收回来,淡淡地应声:“回了,父皇对他还有别的安排。”

旲山这么大的事,全盛京皆应该知道谢世子回京了吧。

宋意欢道:“什么安排?”

“尚不知。”

太子神色平和,二人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专心用膳,今日她用膳还是十分乖巧的。

晚膳之后,太子揽着宋意欢去园子里消消食,她可走不远,不一会儿就不愿再动了,倚坐在水榭亭落里赏含苞待放的荷花,池水中几簇鱼儿嬉戏。

亭落里凉快,待过些几日可就炎热起来了,李君赫坐于宋意欢的身旁,今日在奉天殿上,皇帝有意让他参与处理岭南之事,虽尚未提起,但李君赫能感觉到。

宋意欢将鱼饲洒入池中,鱼儿争食,好不热闹,这一天已然乏累,待天色渐暗时,她已靠在太子肩膀上困倦。

太子将她抱起来,往寝宫里回,二人同卧罗汉榻上,窗牗正敞,凉风习习。

身旁美人如玉,身子娇软,太子轻轻压来,亲吻宋意欢的朱唇,温存片刻后,她眼眸水水的,见太子胡来,便要起身离他远一些。

太子将宋意欢的腰肢搂住,她身子酸累,他岂会真拿她如何,不过是亲热几分,便蹙着眉道:“亲都不给亲了?”

宋意欢回他道:“殿下净爱欺负我,我...我好生困倦。”

太子揽着她的身子躺下来,轻哄着道:“你睡便是,孤不扰你。”

宋意欢顿了顿,见太子只是亲亲,便不再同他计较,哼唧一声便枕着他的手臂入睡。

两位主子在寝宫里休息,宫人们都退了出去,不敢惊扰,这一睡便到了深夜,醒来洗漱之后便上床帐。

****

翌日,宋意欢在云泽阁的园圃时便听到黎术说起,今早的朝堂上争辩激烈,昨晚连夜得到玄武府消息,岭南百越叛军已然起兵,南上攻之,而二皇子仍旧下落不明。

太子本在大理寺处理政务,便被圣上传去奉天殿,薛家败露,岭南自然不能再不动声色等朝廷出兵。

听这消息,宋意欢下意识有些放心不下,果不其然,待到午后之后,皇帝圣旨已下,由太子李君赫,忠武侯其长子燕川,率军前去岭南平定的消息。

听此消息,宋意欢心头咯噔一下,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再问黎术一遍,也是如此的消息,殿下之名也在上头......

忠武侯燕家,乃为当今皇后母族,早年于南境镇守过,圣上会命燕家出马并不意外,但太子殿下率军前往是宋意欢没想到的,而且听来听去都没有谢世子之名。

太子这一去岭南不知去多久,一两年?前世太子是因毒疾去了岭南的,但今生依旧是没躲过。

宋意欢记得他去了三年之久,回来时她都死掉了,虽然殿下又坏又闷,可她也不舍得与之分别这般久。

想到此,宋意欢心里顿时难受起来,在园圃里也待不住了,把手上的事务放下,去往寝宫里等着太子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该去找二皇子了。

二皇子:你那个矿泉水瓶还要不要……

第66章 晚膳

日头西沉, 眺望而去,皇城之上是晚霞余辉,暮鸟归来。

雕梁画栋的宫殿外往下是层层高阶, 皇帝立于走道内,一袭玄黄的龙袍使得人尤为威严,深眸瞥一眼暮日,转而走入正殿内。

跟随在他身后的青年面容肃正, 身形修长挺拔, 淡金华袍, 气宇轩昂。

“岭南地势险要复杂, 燕川对此较为熟悉,有他在大可省去不少麻烦。”

燕川, 忠武侯长子, 乃为皇后的侄儿,自小于岭南长大,三年前忠武侯因疾致政, 不问朝政, 麾下焰阵军由燕川执掌,他也被调离岭南, 之后驻扎于盛京外。

焰阵军对于岭南的了解非比寻常军队,更为大盛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 与辽西军赫称双绝,正因如此, 使得边境的虎狼之邦有所忌惮。

不过因忠武侯的致政有所裁撤, 近年来威名愈减,但个个骁勇善战,旁人不敢妄动。

这一直以来都是紧握在皇帝手下的雄师, 出征岭南的圣旨添了燕川的名字,如今就看太子可否能拿住这声名赫赫的军队。

听父亲所言后,李君赫敛眸,“儿臣知晓。”

燕川比他年长三岁,经历过些大小战役,算得上是经验丰富。从让太子执掌大理寺开始,到如今父皇有心将燕家势力交接于他,是在一点点的放权。

富丽堂皇的正殿里,皇帝走到金檀桌前坐下,神色沉着,“此次在岭南还需寻到昭景,哪怕是尸首。”

皇帝瞥了李君赫一眼,玄武府回信所写,二皇子落入瘴气林中,尚不知生死,岭南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者十必四五。

李昭景死不死的,还难以下结论,总要见到尸首才行。此事皇帝还没于皇后提及,不过因假二皇子一事,她也猜到出了事,整日坐立难安,更是与皇帝有所争吵,责怪他当初为何同意让李昭景出征岭南。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固然帝王无情,但哪有不心痛的,皇帝眸色痛惜,语气轻缓:“你母后为此寝食难安,昭景还是过于年少,冲动好胜,遭人设陷。”

李君赫蹙紧眉心,脊背笔直,“二弟定还活着,儿臣会将他带回来,父皇还需多宽慰母后。”

皇帝沉顿着颌首,此次谢启衍便留在盛京有别事所托,昨日在殿上谢启衍同玄武府将岭南形势已禀报清楚。

岭南逆贼大言不惭,敢号鸿鹄之志,自称鸿鹄营,南上攻进京师,由前岭南副元帅沈卓率领,其背后势力则是当年韩太后辅佐的幼皇,李泽。

太子出征目的之一也有擒拿此人,被废之时不过年十二,如今应是年至中年,心思缜密,且韬光养晦多年,是个需谨慎对付的角色。

皇帝打量李君赫上下,缓缓道:“岭南形势复杂,逆贼作乱交于你解决,是望你有所历练,往后能担国之大任,朕也已到天命之年,还想享几年清静日子。”

皇帝的意欲已然是用此考验于他,李君赫低首,自是不敢有半分推辞之心,拱手作揖,道:“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所期。”

此刻残红的暮光透过窗牗洒入金殿内,泛着波光,平静怡然。

****

东宫碧瓦红墙,归时正是晚风习习。

圣旨已下,出征已成必然,宫人开始着手备着行囊物饰,隔日便要启程。

李君赫回到寝宫时,宋意欢正坐在罗汉榻上查看宫账,二人相视一眼,相信出征的消息,她已然听闻。

宋意欢将账本放下,一如往常那般走到身边来,“殿下今日可有辛劳。”

“尚可。”

宋意欢替他理了理衣襟,“天色不早,是应用膳了。”

言罢,便侧身命宫人去备上晚膳,好像圣旨的事并未有影响。

片刻之后,黄花木桌上摆满了菜肴,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也足够丰盛,二人皆好清淡饮食。

用膳时一如往常般的细嚼慢咽和安静,宋意欢端着手上小碗,心不在焉,终于听到身旁的李君赫开口道:“父皇命孤出征岭南平乱,隔日启程。”

“嗯。”宋意欢抬眸瞥太子,他面色如常,她开口道:“岭南是偏僻了些,炎热潮湿,去到那里还需好调理膳食,一会儿我去备制些防蚊虫叮咬的药料。”

接着宋意欢瞧太子神色不动,她便话多起来,“岭南百越之地,多出桂树,玉桂可为药,又可研制香料,清香扑鼻,是贵重的树材,去了后我得想法子弄一株来养着。”

李君赫捻着银筷微顿,眼前的宋意欢话语间带着淡淡的笑,纤白的小手端着金纹小碗。

宋意欢又道:“对了,岭南瘴气重,我得带上几本治瘴的医书前去,还有呢,与我父亲同出的二叔正是在岭南做壮医......”

“你安心留在盛京。”李君赫打断了她的话语,宋意欢望着他顿住,娇颜上的微笑顿时消散。

他夹了菜放入她的小碗里,声线沉着,“岭南偏僻,又有瘴气沼地所扰,行军路上难免受苦,孤不会带你去。”

听了此语,宋意欢眼眶微湿,有些握不住手中的碗,气氛有些凝固,她将碗放下,桌面上的菜肴变得索然无味,起身便往卧殿里去。

这晚膳便剩了太子一人,宋意欢那只碗里的饭菜都没动上几口,静静的放在桌上,显得格外安静。

头一回在太子的膳桌上,有人敢放碗离开,她这是做给他看的,也唯有她敢对他使这些脾气。

候在一旁的宫人们个个屏住呼吸,紧张不已,只见太子沉默片刻,似乎微叹了声,放下碗筷,用白帕擦拭过唇便起身寻去。

李君赫来到卧殿,一眼便望到宋意欢正坐在床榻上,低着脑袋抹眼泪,见到他进来,便侧过身去背对着太子。

李君赫走到她身旁,将人转过来,只见宋意欢小鼻尖红红的,如水般的眼眸看他一眼,声线柔糯糯的,“殿下要去多久。”

李君赫回道:“待岭南平定,自会回来。”

他难说会多久,可这东宫这么大,她又得冷清多久,宋意欢心头酸得不行,便又起身与他拉开距离,往椅子上坐,“那夫君去吧,就留我独自在东宫便好。”

见她走开,李君赫顿了顿,道:“先把晚膳用了。”

宋意欢轻轻道:“意欢没有胃口。”

她晓得太子怕带着她不便,可她自小研读医书,懂得如何避害,除治瘴气,因为宋家二叔的缘故,宋初尧同她讲解过不少,也不算是毫无用处吧。

就算岭南偏远,她不怕吃苦,在盛京多年,出外见识一番有何不好,况且岭南的奇术药材之多。

李君赫走过来,将宋意欢揽起来,手臂有力地揽着她的腰肢往外走,“孤是为你好,这是男人的事,你需凑什么热闹,乖乖在盛京等孤。”

宋意欢犟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推着走,气恼道:“听闻岭南的女子也是个个貌美的,这时日一长,迟早也会把意欢忘了,那个吴将军北境镇守五年之久,家中妻儿苦等,好不容易等来夫君回京之时,带回来一美妾与她平起平坐。”

宋意欢瞧向太子,道:“像殿下这样的,还得带回来几个女子,都是和你在岭南共过患难、情深似海的女子。”

李君赫停下脚步,眉心轻蹙,语气微沉,“胡言,此行为平定南方的事,何来什么女子。”

宋意欢瘪唇,眼眶湿润。

李君赫感到一丝无力,把她拉到膳桌旁坐下,“先把晚膳用完,莫饿着。”

李君赫微顿,抬起手抹去她的眼泪,语气缓和,“孤意欲已定,除了你什么都不会有。”

宋意欢眼巴巴地望着他,最后只能把盛着米饭的碗端起来,不再想同他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欢欢:我也要去

第67章 出征

这晚膳, 宋意欢吃得并不开心,香软的米饭在口中分外难咽,听着太子在耳旁的说道:“去到岭南, 孤会常写信于你,你在盛京不必与孤四处奔波,岂不好?”

“不好。”宋意欢低着头不看他,娇颜上有着执拗的意味。

李君赫忽然有种拿她没办法的错觉, 只能冷着声道:“听孤的话。”

宋意欢没再回应他, 有些心不在焉, 二人就此沉默住, 待到晚膳撤下去时,她也没把那米饭吃完, 就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之后宋意欢便坐在窗牗前, 望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寝宫里的宫灯被点燃,悬月当空。

李君赫则不远处的圈椅上, 命宫人去将玉琴拿来, 用不温不冷的语气道:“奏首曲子给孤听。”

宋意欢侧身看他,白皙的手搭在窗棂上, 二人相视半息,她便移开目光, “意欢此刻不想奏琴,还是去给殿下备好行李。”

似乎接受了要与太子分隔两地的事实, 她领贴身宫女去卧殿里, 像极了一只即将要被遗弃的猫儿。

李君赫看着她的倩影离去,最后抬手轻揉眉心,寝宫里变得安静, 好像意欢没嫁与他之前,东宫也是这般安静,最后他踌躇片刻,去了书房。

卧殿的窗牗正敞,晚风习习。

宋意欢正站在太子的衣橱前,里头各式华服衣袍,大多皆是白金与玄金华服,她拿起衣领轻闻,上面有着太子的味道。

转眸瞥见,里头有几件赤红和墨蓝。她轻轻瘪嘴,一气之下取了这几件劲装放在榻上,“给殿下备在行李里吧。”

柳薇瞧着那劲装微愣,“这个色......”

这个太子殿下平常都不穿的。

“红色喜庆,墨蓝严谨。”宋意欢瞥她一眼,柳薇只好动手起来。

随后,宋意欢微微发愣,回眸看向自己的衣橱,不知是想了什么,竟也把自己的衣裳折好装起来。

待到夜渐渐深,太子回来时,宋意欢早已洗漱,安静地坐在榻前,翻看医书,卧殿不远处随行的衣物和贴身用具皆装入两尺大的红木箱中。

见太子望向那红木箱,宋意欢将医书放在一旁的小雕桌上,起身道:“殿下还要什么物件,就同意欢说。”

李君赫收回目光,走到她身边,面色如常,“此类事交与黎术处理便是,何须你来。”

宫灯里的烛火摇曳,宫女端来洗漱用具,宋意欢接过太子脱下的外衣,“意欢想亲自来。”

李君赫顿了顿,没有言语,沉默地洗漱之后,殿内的宫女退下,不再扰二人。

宋意欢解着他腰间的玉带钩,李君赫则瞥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医书《岭南卫生方》。

衣衫换下后,殿内的宫灯熄灭,李君赫揽着她入床榻,幔帐依旧是喜人的红色,绣着龙凤呈祥。

宋意欢靠着李君赫的肩膀,呼吸平稳,轻轻与之贴近,账内夜话道:“夫君去往岭南后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

身旁男人侧首看来,凤眸在黑夜里格外的深沉,手掌自然而然地握上她的细腰,“我会思念你的。”

自古带妻随军的事不少,并非是必不可的事,只是南蛮偏僻,易出疾病,不舍领着她受苦。

宋意欢的柔手缓缓探入太子的里衣下,轻抚着肌肉纹理,匀称且手感极佳,“夫君真的舍得我吗。”

太子凝视着她,缓缓覆过来将她身子压下,声线沉雅,“舍不得,但你留在东宫我才放心。”

二人气息相近,近到话语间,宋意欢都能感觉到太子胸膛的微震,手臂搂住他的宽肩,抬首亲吻那寡言少语的薄唇。

从小到大明明最不喜欢他,如今却最喜欢他。

夜话帐声,呼吸轻喘,“你心里何时有我的。”

“很久之前。”他声线低哑。

“多久?”

“......很久。”

****

太子出征岭南的消息很快就传出朝外至盛京城,成了人人皆知的谈资,燕家焰阵军正整军待发。

而逆臣薛家于秋后行刑斩首,与之有所牵连的臣子被贬,调往苏州的穆奕受了牵连,暂押于苏州刑部,国公府穆老太以诰命夫人名义觐见圣上,也没说来情面。

繁忙之下,太子仍与宋意欢去到永安宫给皇后问安,陪着皇后一早晨,午膳之后才回宫。

出征前夕,东宫与燕家忙于对军粮甲衣器械,马匹做充分准备,太子事务诸多,宋意欢也不再同他提随军出征的事,看上去有些情绪低落罢了。

在圃园里,宋意欢的确做了不少防蚊虫叮咬的药料,还亲自拿去给太子备上,她顺便走往了十率府一趟。

而在卧殿的一角藏着她的行李和医书,宋意欢没敢同太子说,是有些心虚。

夜里时他将随身常带的赤血玉佩给了宋意欢,还闹得她羞臊,正是从旲山回来时,他欺负她的那块玉佩。

...

五月下旬,已然入夏,愈发炎热。

东宫太子率兵南下,五万焰阵军于集聚城外严待,赤色军旗高扬,晨曦的阳光落在士兵的面容上。

城门前设百碗清烈的酒辞行,祈苍天岭南平乱大胜,城中不少百姓远望。

谢启衍望这众士兵,出征岭南,他自然会来给太子饯行,已把岭南的事与未来将要提防的事告与太子。

前世岭南正是有太子与二皇子同在,才压制南方多年,指使李泽迟迟不敢动,所以此次太子出征,谢启衍是有几分信心的,遗憾的只是自己不能前往。

军队之首中,太子李君赫正着一身劲装立于赤马上,面容清隽淡漠,薄唇轻抿,高大修长,气宇冷沉疏离,令人见之心生畏惧。

护卫梁壹匆匆前来,在太子马下半跪拱手,话语在嘴里打了个转,没说出来。

赤马上的男人声线低沉,淡淡道:“说。”

梁壹低首道:“回殿下,太子妃娘娘说殿下珍重,山高路远恕不远送。”

太子紧握手中缰绳,气场当即寒如冰川,冷瞥一眼梁壹后,拽马转身对不远处的明威将军燕川道:“启程。”

燕川二十几许,星目朗眉,身材高大,他回眸之后传令下去启程,焰阵军将清冽的酒喝下,高念军誓,整军出发,浩浩荡荡。

随行的马车三辆,装备粮草车数辆,辎重车数辆由士兵赶行,此行马不停蹄地赶往岭南百越。

熙熙攘攘的士兵当中,一抹暗色劲装的小身影趁着众人启程,人多眼杂,钻入辎重车上早已备好的空高箱中,以士兵盔甲做掩藏。

露出一双清瞳偷偷望外头一眼,扯过衣甲遮盖,除了有点闷有点黑,其他都还好,她身子娇小,行军的高箱刚好能装得下她。

她蜷缩在箱子里,从随行的包袱里取出一块桃花糕,轻轻咬一口,细嚼慢咽,这刚出城,官道不算颠簸,就怕午时骄阳似火,晒得箱子里闷热。

吃完桃花糕后,她昏昏欲睡起来,近来似乎比之前更好睡了一点。

路途遥远,士兵的步伐声此起彼伏,时有他们的说话闲聊声,日行几十里,时间过得尤为漫长。

这一路前行便到了黄昏,晚霞染红天边,前方侦察兵寻到水源河流,赶路虽急,但需保证士兵体力充沛,军队需停下驻扎。

黄昏不久便是夜幕,军队很快便停下来,于河流不远处驻扎休整,士兵自顾自休息,后勤的伙夫开始起火煮制伙食,炊烟袅袅。

宋意欢轻轻抬起箱盖,露出谨慎的双眸,此时的天色微暗,扫了一眼四野无人,视线灰麻麻的。

将箱盖翻开,外面的空气不知好了多少,宋意欢衣着略微凌乱,额上有着闷热的薄汗,小心翼翼且东张西望的从箱子里爬出来。

她落了地拍拍衣摆,晚风凉爽,吹来顿时凉快好多,还夹杂着香甜的米粥香。

宋意欢正回首想从箱中取出自己的包袱,忽然传来一声呵斥,“呔!哪个手底下的兵,想做什么!”

军中之人多数声音壮实高亢,惊得宋意欢身子一抖,连忙缩回手,她询声望去。

只见身量不高的士兵站在不远处,冷视着她,看身上的衣装似乎是军中百夫长,周身的士兵们纷纷把目光投过来。

宋意欢当即顿在原地,紧张不已,“我......”

这百夫长名为钟淳,身量在普通士兵当中算是矮小的了,在焰阵军也有好几个年头,手底下有几十来号兵。

他走近过来打量宋意欢来回,眉目里带着凶厉,想了想之前军营里是来了些新兵。

百夫长哧声道:“怎来了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子,这能当兵吗,怕是来路不明,速速同我去查查。”

说罢,他扯起宋意欢身后的衣领,提着人往外走。

宋意欢慌张不已,张望到各处升起的炊火,焰阵军五万人,火头军更是不少,情急之下,她连忙压低声音道:“我...我我是火头班新来的,以前...是个书生。”

这百夫长当即顿下脚步,想当年他也是个白净的书生,因南境大梁入袭,导致家破人亡而后才入了军营当兵,因为矮小遭他人嘲笑,但借助身形灵活步步当上百夫长。

听到她如此说,他当即有了些共情之心,宋意欢心跳不已,张口还想解释,“我新来不懂规矩……”

百夫长松开她的衣服,抬手道:“不用说了,定也是个可怜的人,老子懂!”

说完,又把宋意欢抓住,在众士兵的目光之下,把她往火头班提去,义正严辞道:“既入军当了兵,怎能如此懈怠,我说张伙夫那怎么缺人手,原来是你小子偷懒,就我手底下的兵都还没吃上饭粥呢,身为士兵自应勇猛精进,不逃避不躲避,此乃我大盛雄师焰阵军,如此你怎能混出头!”

作者有话要说:  欢欢:别抓我呀……

第68章 伙夫

“虽然只是个伙夫, 但入了军营总有用武之处,我当年也是瘦弱如鸡,时至今日已然非同寻常士兵,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即使只是个伙夫。”

那百夫长拎着宋意欢多瞧上几眼,这天黑麻麻的, 看不仔细什么样貌, 嫌弃道:“不过你这小子也太瘦弱矮小了, 白白嫩嫩, 跟个娘们似的,比起我当年差太多了, 这身板还得多练练。”

宋意欢的劲衣被他拎的松垮垮的, 见他打量,忙用手遮遮脸蛋,“我...”

百夫长啧了一声, “说你小子几句还不好意思, 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再说,我手底下的兵还没吃呢。”

说罢, 人就他拎到了火头班张伙夫那里,张伙夫正在忙着从军粮里盛出米来, 不远处已燃起火堆,他不慎耽搁了时间, 眼下手忙脚乱的。

意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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