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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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杯台的宴客都已散场,厢房内干净整洁,时常有人清扫,薛渝言被身着锦服的男子拽进来,房门嗒地一声关上。

薛渝言深蹙着眉,看一眼那男子,连忙谨慎地去将窗牗关上,雷雨声被隔在窗外。

听着身后人的靠近,薛渝言转过身来,这才开口斥道:“你疯了吧,这里人多眼杂,将我拽来做甚。”

“宾客都已散去,雷雨阵阵,你怕什么。”男子哧一声,“况且这流杯台由我在此住下。”

薛渝言冷视他一眼,眼前的男人有着和二皇子的相似容颜,冷道:“皇帝还在流杯台。”

男子轻描淡写道:“不过是等待雨停罢了,我现在可是二皇子。”

他上前一把抓住薛渝言,拽到怀里来,“倒是你,几年未见就把老子忘得干净,也不说说好话来听听。”

薛渝言还没心思和他打情骂俏的,抽身出来,这人乃为梁朝丹阳营少将裘野,她曾与之有过一层不可言说的关系。

早年间他与李昭景就有几分相似,如今是遭挫骨削皮之苦,才得来这副容颜,几经周折入到盛京来。

方才在宴上时,薛渝言都险些认不出来,这人文武双全,独独是个好色之徒,她道:“听着,在盛京谨慎些,莫让人抓了把柄,并把南疆那副德行带来。”

裘野神色沉了沉,寻把椅子坐下来,“还用不着你提醒,若不是你事事不得手,又何须劳我遭此大苦,赶赴于此,白白浪费上好金喰草,太子假病数月,你竟不知。”

此语落下,雷声猛地响起,轰隆阵阵,窗牗外传来一阵动静,二人有所警觉,看向窗牗,正开着丝缝隙。

薛渝言走上前去轻推窗牗,左右环顾,只有大雨淅沥,四野无人,树枝被吹得作响。

裘野在身后淡淡道:“不过是雨雷声,多疑了。”

薛渝言抿了下唇,将窗牗关严,转入房内。

雨水连连,顺着屋檐如流水般倾落下来。

昏暗之中,宋意欢蹲在窗棂下面,后背紧贴着墙,娇颜绷得死死的,双手紧紧抓着本散落在地面的裙摆。

此时雷声再度响起,宋意欢慌张起身,从厢房后面窄小的走道上,迈着小碎步逃走,地面上皆是雨水,弄脏了她的裙摆。

待越发走远,看着那间厢房的光亮远去,宋意欢停在曲廊之中,手撑着亭柱,她呼出一口气,差点被发现了。

宋意欢的罗裙有些脏乱,方才被猛的雷声吓到摔在地上,引来里头人察觉,平日里慢吞吞的她,难得这一次手脚这般快,藏好身子,害得她胆战心惊的。

来时以出恭为由支开黎术和几个宫女,果然是喝酒壮人胆,要是平日她绝不敢在这雷雨夜里乱跑。

宋意欢轻拭薄汗,寻往黎公公说的房间去,心中思绪万千,方才所听到的意思,之前金喰草的毒是薛渝言下的,与二皇子合谋毒害太子殿下。

二皇子和太子殿下手足兄弟,素来情义深厚,这自来不是什么秘密,难不成是貌合神离......

宋意欢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薛渝言果真不简单,谁能想到前世害得父亲饱受冤屈的人,竟是薛渝言,而父亲不过刚好是她的替罪羊罢了。

宋意欢双手紧握成拳,一面思索着,一面步伐加快,她得把听到告诉太子。

曲廊之中皆是落雨声,悠长空灵,听起来幽幽深深的,有些可怕,忽然传来脚步声。

廊内的灯火也在这一刻被吹灭一盏,宋意欢身子一僵,她本身就胆子小,循声望去,只见一抹黑影朝她摇晃着走来。

宋意欢颤着身子,那是什么......

她眼眶微红,提起裙摆在曲廊里小跑逃去,不敢再往身后看去,只听身后传来声音在喊她,“意欢。”

这喊声在悠长的曲廊之中显得格外飘渺,宋意欢攥着裙摆,声音颤抖:“不要追我啊......”

惊慌之下,宋意欢踩掉一只绣鞋,眼看要摔倒,身后黑影连忙上前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宋意欢稳了稳身子,只感觉抓住她的,那是一只冰凉的手,心也随之一凉,惶恐地想要挣脱。

那人连忙开口道:“是我,穆奕啊。”

听完,宋意欢顿住,转头看去,入眼的正是穆奕的那张脸,墨蓝的衣衫着了雨水,他身上有着浓重的酒水味。

宋意欢张了张口,心乱之下,猛地一巴掌打在他那张脸上,清脆的声音在曲廊中响起。

穆奕愣愣地望着她,脸庞被打出红印来,这是他独独的一次被宋意欢打脸。

宋意欢本就神经紧张,被他这一遭差点吓出魂来,恨恨道:“你为何吓我!”

“我...”穆奕顿了一下,只是刚好见到宋意欢一个人便走过来,怎知她走得这般快,他只不过是想见她。

宋意欢心中还有些惊魂未定,眼眶有些水气,用力将穆奕推开,去捡回绣鞋。

穆奕醉醺醺的,身形不稳,缓缓道:“是我冒犯,在此同你赔礼了。”

宋意欢冷瞥他一眼,气到不想言语,轻拂裙摆便要将他甩开,疾步往厢房走去。

穆奕酒见她离去,他有些紧张,语无伦次道:“意欢别走,是我不该吓到你,都是我的错,我们说说话好吗,就这么一次了。”

宋意欢方才的心慌一消而散,只剩下厌烦了,她看这穆奕醉得厉害,胡言乱语。

她道:“够了,我还需回去见太子殿下,你莫缠着我。”

穆奕眸色微黯,他抓住宋意欢的手腕,失落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想见到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上线中

第53章 怒意

流杯台雅阁。

身着绛紫衣衫的福公公端着一壶热茶, 越过房内的帏幔。他躬身停住,得了皇帝的话后,将榆木桌上凉了的茶水换下去。

李君赫身姿挺拔, 一身玄金衣衫,却如清风朗月,轻微一动,腰间挂的赤血玉佩摇晃。

“紧密盯着那厮, 若出了什么大逆之举......”座上的皇帝话语渐停, 放在桌面上轻敲的手指顿下, 缓缓道:“尽可除之, 南境兀那泼皮中,能冒险入京的不过是无足轻重之人。”

李君赫凝眉, 颌首应是后, 又道:“那南境之事......”

皇帝神色深沉 ,“已派玄武使赶往南境探查。”

李君赫道:“二弟若真出事,想必是落在他人手中, 还需顾全二弟性命。”

“此事你不必劳心, 查出京师何人内应才是你的事务。”皇帝淡淡道。

李君赫顿了顿,拱手应声, “是,儿臣遵旨。”

父亲素来谨严, 南境捂得再严实,闻见一丝风吹草动, 便有所察觉, 早在这个老二入京前两日,便将他传入宫内盘问。

皇帝不再言语,气势威严, 他斟茶轻啜,茶香四溢。

待李君赫从雅阁内出来时,雨水渐小,雷声已停,夜里显得寒凉,殿外的小厮等候多时,见他出来,撑伞遮去雨水跟在身旁。

李君赫步伐微快,往候厢房而去,先前让意欢去厢房等着他时,她便揪着他的衣袖不愿意。

雷雨夜,她是胆子小了,方才电闪雷鸣的,宋意欢那性子恐是要被吓哭。

雕栏曲折的庭园中,李君赫踏入悠长的曲廊,油纸伞被收起,亭柱上皆嵌有灯火,有些已被风吹灭。

越过转角,步伐平缓停下,跟在太子身后的提伞小厮微愣,忽觉气场寒凉之极。

李君赫眉目间冷若冰霜,远处的廊道中,有二人两手紧握牵扯,似在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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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清风微凉,这样的长亭似的曲廊更甚,灯火阑珊,雨水落在池塘中,淅沥淅沥。

宋意欢被穆奕拽停住脚步,清风拂过,她落下的一缕卷发,眉眼里皆是厌烦,下意识便是挣脱他的手,喝斥道:“放肆!”

穆奕见她那抹厌烦,心如刀绞,似乎不用等她回答,答案已显而易见,只能松开她。

“我见你做什么!”宋意欢收回手,不满道:“穆奕,我乃东宫太子妃,你岂是对我不敬?”

穆奕顿住原地,把僵在空中的手垂下来,他轻叹了一声,缓缓道:“我喝多了,对,你是太子妃,不是宋二小姐了。”

宋意欢侧身面对向他,揉着手腕道:“这灯火稀疏的曲廊中与穆世子见着,就能使人猜忌的,拉扯更是越礼,你我需要避讳,你不会不清楚吧,岂是区区一句喝多便草草了事?”

穆奕面上还有酒醉的淡红,他摇晃着立稳身形,拱手作礼,毕恭毕敬,如今他们尊卑有别,再不是往日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哽了下喉,苦涩道:“微臣给太子妃娘娘赔礼请罪,还请娘娘见谅。”

宋意欢仍蹙着眉,学着太子的语气道:“听着,这次本宫大可不予追究,但若还有下次,便莫怪本宫不计往日情面。”

穆奕沉默着,忍不住抬眸看眼前的人,容色姝丽,柔媚动人,昔日垂在腰际的卷发已挽成发髻,她成了别人的正妻,同太子新婚燕尔,恩爱缠绵,可这明明可以是他的。

东宫大婚前一日,他在宋府足足等她一日,她不见他,之后更是听着旁人的言语,心如沉石,越是听她与太子成婚,他越是后悔当初,什么薛渝言,他都不想要......

宋意欢抿了抿唇,往后退两步,穆奕眸色微暗,不知是酒劲上来还是怎么的,忽然开口缓缓道:“我心喜于你,我现在才发现,不过来不及了。”

说着,他又躬身行礼,低着头首,“但你放心,今此之后,臣不会攀折娘娘半分,更不敢扰娘娘不悦。”

这样的话落入宋意欢耳里,不过心止如水,毫无触动,穆奕欠她太多,如今她还未追究过去,他倒悔恨起来了。

宋意欢一甩衣袖,正对其置之不理,忽身后伸来一只大掌有力地将她拉过去。

宋意欢侧首望去,只见太子那张冷若冰霜的容颜,寒意顿时从她心里凉到了指尖。

听见动静的穆奕抬首,太子冷语嘲讽,“好痴情啊,意欢而今嫁为人妇,穆世子都还在念念不忘。”

气氛瞬间冷至冰谷,亭柱上嵌的灯火摇曳不停,拉长着地面的身影。

宋意欢被太子拽到身旁,他的手掌紧握着她的腰肢,亲密之极,她此刻心乱如麻,搭在他手臂的纤柔手指都是发颤的。

她能感受到太子浓浓的怒意和戾气,这不得不使得她害怕,这个人是最不允她与穆奕见面的。

穆奕怔怔地望着二人贴近在一起,喉间涩痛得难以言语,屏着呼吸。

李君赫冷视着他,“穆世子岂是不知意欢嫁入的是孤的东宫?”

穆奕垂首,跪于地面,低声道:“皆是臣一厢情愿于太子妃,还请太子殿下治罪于臣便可。”

李君赫眸色深沉,牵住宋意欢的柔手,缓缓走过来,淡淡问道:“方才孤听见你心喜于太子妃?”

太子的金丝鞋履渐渐逼近,最后停在穆奕低垂的眼目前,只差一步便可踩到他的手指,而宋意欢被太子牵在身边,心颤不已。

李君赫细长的凤眸瞥向宋意欢,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说来听听,而今你心喜的人是谁。”

他语气冷沉,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宋意欢哽了哽喉,识趣的她不假思索地道:“意欢心喜殿下。”

李君赫眼中滑过一丝满意,落在穆奕身前的鞋履挪动了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穆奕低垂着眼,置于地面的手指摁得发白,心中不甘却不得不屈服,沉声道:“娘娘金枝玉叶,臣绝不敢攀心逾越。”

“记住你今日的话。”

金丝鞋履移开,太子不再理会于他,那般迫人气势渐渐离去,幽长的曲廊中,仅剩下穆奕一人,颓然且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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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杯台阙门外停着锦云辇车,细雨连连落在车亭,顺着边缘流下来。拉辇的太监在车旁等候,一旁的黎术撑着伞,手提防风灯笼。

宋意欢被太子一路上牵出来,他气势冷沉,不曾言语,她也不敢妄动。

到了辇前,宫女撑着伞遮去雨水,宋意欢被搀扶着上辇,此为双人辇,尤为宽敞,可容二人同乘。

坐稳后宋意欢都小心翼翼的,太子坐于身旁,气势压得她呼吸微屏,头一次见他如此,还是从卫国公府回来那次。

锦云辇行在灯火阑珊的宫墙长道上,垂在两侧的帏幔都被雨水浸湿了,出来之后,这淅沥的雨声更大,清风也更凉。

宋意欢本就在厢房偷听时摔了一跤,裙摆早已湿了,还有些脏,脚下冰凉,她抬眸瞥一眼太子,他正铁青着脸。

宋意欢挪向太子,轻轻依偎着他,忽然他冷着声开口道:“孤可是打扰你与旧情人相会了?”

宋意欢身子微僵,抬首看太子,前两日难得的温和所剩无存,紧接着听他道:“孤是棒打鸳鸯的祸手了,你们倒是亲近,两手紧握,互诉衷肠,孤若没来就抱上搂上了,脏人眼目。”

李君赫眉目皆是隐隐的怒气,指尖钳住她的下巴,恶劣说道:“是不是孤最近对你太好,让你生了这般胆子竟敢与穆奕私会,这可真是好一对情长缘薄的恋人。”

宋意欢听着他的话语,扑簌簌掉泪珠,“殿下话说得好生难听......意欢哪儿是与他私会了,分明是想见殿下才撞见了他,这才遭他缠上。你瞧意欢这模样,衣裙都沾了雨水,还摔得屁股疼,哪里像是私会,意欢敢私会的胆子都用在殿下身上了。”

李君赫仍旧阴沉着容颜,瞥着宋意欢那潮湿的裙摆,放下她的小下巴,他承认说了气话,他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哪怕未发生什么,因为她曾满眼放的都是穆奕,唯独没他...

跟随辇车的奴才们低着脑袋,雨落声虽一路伴着,但仍能隐约听见几句二位主子的争辩。

辇车内,宋意欢面颊上带着泪痕,拂着自己湿乱的裙摆,先前躲在那厢房窗后听到的话,这回宫路上她不好声张。

听他这般冤枉自己,宋意欢心中万分委屈,“那穆世子还扮鬼魂吓意欢来着,你都没听我说,就冲我发怒......”

李君赫指尖轻揉高挺的鼻梁,冷淡道:“回去再说。”

宋意欢睫毛湿湿的,看着太子片刻,与他拉开距离,独自抬手轻拭眼泪。

李君赫心沉了几分,铁青着脸将人搂到身边,用略带薄茧的指腹抹去她睫毛上的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气鼓鼓:想打人,谁不是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第54章 赌气

锦云辇车一路入了东宫, 在寝宫之外的走道上停下,高挂的红灯笼明亮,映照在宋意欢的面容上, 她小鼻子红红的,是哭过的痕迹。

宋意欢披着太子那件玄金色的外衣,方才擦过眼泪,他便脱下披在她身上了, 可她仍是觉得冷, 又委屈又冷。

宫女连忙撑来油纸伞, 遮去雨水, 将人接下辇车,行入屋檐下的走道里。

太子行在前头, 身姿挺拔, 没有言语半句,这样的冷漠,有着浓浓的疏离感。

宋意欢撇开目光, 看向屋檐外的细雨, 忍不住泪珠盈睫,那种私会、旧情人之类的话, 他可是当她是那种不守妇道的人。

宫女们见二人之间冷凝,更是低眸, 这出门时还好好的,回来主子们怎就闹了脾气, 殿下这喜怒无常的脾性, 是委屈太子妃了。

寝宫内暖和自在,落地宫灯旁的桌几上放着香薰,飘着淡淡的檀香。

入门后, 李君赫侧过身看向身后的小女子,这才发现她又落了泪珠,鼻尖红红的,撇着脸不看他。

李君赫神色冷僵,仍是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将其揽到身前,把外衣取下扔给宫女,吩咐道:“命典膳房做碗紫苏汤来。”

宫女挽着那件外衣应了声是,便退下去。

宋意欢抿着唇不作声,眼眶里水水的,随后任着他揽到罗汉榻前坐下,潮湿的裙摆下裳被脱下,扔在一旁的红架上。

这会儿回到东宫,是要把话说开了,雨也躲了,人也避了,夫妻二人争吵也省得传出去遭人谈论。

李君赫看着宋意欢的面容,方才他是语气重了些,但任谁见到那一幕都没法心平气和,她手都能给穆奕碰的?

走近便是那句心喜谁的话,她与穆奕心慕这么多年,是舍不得了,是要诉说情愫了。

之前说的厌烦姓穆那厮的话,岂是哄骗他的,难为他宠着她,她竟虚情假意,心心念念着别人。

如此想来越发恼怒,真应关着她,用绳索捆在榻上肆意挞伐,教她什么叫做夫为妻纲。

可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见了又舍不得。

李君赫神色冷沉了几分,暗暗将心中所想压下,却又拿过一条柔软暖和的锦毯捂着宋意欢冰凉的长腿,手掌按在她的双腿两侧。

他微微俯身,则是询问:“命你在厢房里好好等孤,这么大的雷雨,出来想做什么。”

这样的雨天,电闪雷鸣,她胆子这么小,若非什么让她挂念不忘的事,哪里敢随意走动。

宋意欢垂泪如珠,她哪里懂太子的心思,道:“我望见薛渝言同二皇子在一起,便跑了出来。”

李君赫微顿,望着她的模样,语气微缓道:“然后呢。”

宋意欢的手撑在榻面上,尽管心里不好受,但也不想误了事。她蹙着柳眉,声线里带着淡淡的鼻音,道:“他们二人早就混在一起了,举止亲密,是要害殿下你啊,那金喰草的毒也是薛渝言做的,我都亲耳听见的。”

李君赫面色不改,方才压的怒火渐有消退,似乎略有思索,淡淡道:“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差点被发现了,跑出来便撞见穆奕。”宋意欢说道,“方才在那里不是说了吗,意欢心喜是殿下,为何还要如此凶我,如此冤枉我,一心只想来寻你,脏谁眼目了......”

她说着就使了脾气,撇过脸去,不再看他。

李君赫停顿着思索,容色松动,方才所想的念头一消而散。他抬手去拭宋意欢面颊的泪珠,放缓语气道:“你倒是胆子大,敢独自循去偷听。今日宴上那厮并非真的二弟,恐是所图不轨,你事事离他远些。”

宋意欢抿着唇,低眸着思索,偏偏就不愿看他了,二皇子是假的,难怪薛渝言说莫让人抓了把柄......

李君赫坐近了一点,“薛家的确古怪,恐是与南境那群是一丘之貉,包括眼下这个二弟,正好一同肃清。”

宋意欢打量他一眼,有些气馁,“那我听到的,殿下早就知道了。”

“你是提醒孤了,谢世子遇害可不提,二弟生死不明,孤的碗中又曾下过毒。”李君赫面色微沉,说道:“潜伏京师多年,他们是想以乱朝纲,除去皇嗣,只是不知已有朝中有多少党羽,但想来是察觉孤并非毒症之身,兴许接下来的目标仍是孤,但他们应能猜到自上次金喰草之后,孤会有警觉,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自是有急迫的。”

宋意欢蹙紧眉,二皇子竟已出事了,与前世不同,太子没有因病前往南境,而今生的改动影响了后来所发生的事。

她轻轻道:“既然已经知晓,何不让陛下下旨将薛家和那假二皇子关押入大牢。”

李君赫回道:“二弟只怕此刻在南境之人手中,这般过于声张,打草惊蛇,既然他们所谋有孤,便可见雀张罗,引其入翁。”

说到此,他停顿一下,“至于穆奕那厮,孤会解决。”

话音落下,寝宫外宫女端来紫苏汤,正在请示,李君赫道了声进来。

宋意欢抿着唇,瞧着宫女云溪将汤放在檀桌上,就不再打扰退下去,她而往后挪动,一点点靠向榻屏缩着腿。

李君赫眉目松和,把汤碗端在手中,回头之时宋意欢已同他拉开距离,小小的缩在屏榻处,莫名地和他保持着疏离。

他自然是不再同她讲方才的气事,哄着她道:“过来喝些热的,暖暖身子。”

宋意欢瞥眼他手里的碗,又撇着脸,低囔道:“怎么说怎么讲,都是殿下你有理,意欢脏你眼目,你就不要管意欢。”

李君赫瞧着她的神情,双眸也还在红,这是要同他使性子,他腾出一只手去牵她,解释道:“孤说的气话,你莫往心里放。”

宋意欢挣开他的手,倔强地与他对视,睫毛湿漉漉的,李君赫只好把汤碗又放下,俯身去一把将人捞出来,放在自己腿上。

宋意欢方才就被太子脱了潮湿的下裳,唯剩下亵裤,白嫩嫩的纤腿坐搭着他,她不作言语。

紫苏汤里参了蜜,香甜适口,李君赫知道她在宴上没吃多少,肚子空着的。

他用羹匙喂到宋意欢唇边,她别开脸不动口,无声的抵触。

李君赫眸色放柔,只好轻声道:“是我误解,我错了,往后不会再凶你,如此可好了?”

宋意欢微顿,是头一次听他道歉,轻启口想说什么,又抿着唇赌气。

李君赫左手握着她的肩头,温和唤她,“欢欢。”

宋意欢低着首,仍是不理。

见此,李君赫将紫苏汤喝入口中,左手按在她的颈后,贴上她的唇瓣,甜口的汤汁缓缓渡过去。

宋意欢微微眨眸,直到李君赫松开,唇角流下一缕淡紫的汁液,低落入她的衣口上。

二人对视着,之后又被他喂了几口汤,宋意欢是羞了,便要自己喝。

房内檀香袅袅而燃,显得有些安静,李君赫则揽着她的腰,忽然开口道:“之前哪里摔疼了?”

宋意欢坐在太子怀里,纤手捧着碗,抬眸愣愣道:“屁股疼,现在不疼了。”

李君赫的手掌从她腰后探下去揉了揉,这使得宋意欢手指一颤,不慎将淡紫的汤洒落下来,胸前的衣裳都浸湿,透了进去。

李君赫见此,忙将她手里的汤碗放回桌上,好在这汤不烫人,只是温热,微微蹙眉道:“我说喂你,偏不愿意。”

宋意欢低首瞧着胸前湿透的衣裳,温热的汤水渗入皮肤里,黏糊糊的,满是香甜的气味,她轻轻哼一声,若不是他动自己,又怎会弄洒。

李君赫轻拍一下她的屁股,吩咐候在外间的宫女备好浴间的热水,回眸再瞧她,淡笑道:“哪有个太子妃的模样。”

“都是你......”宋意欢道,胸前的汤汁都是蹭在太子衣襟上了,衣口被他的手解开,里头淡碧色的亵衣湿湿紧贴的胸脯,轮廓姣好,丰盈饱满。

见状,宋意欢秀气的小足踩到榻下地面,从太子怀里站起来,李君赫的手还搭在她腰肢上,道:“衣衫这般凌乱,给你理理?”

宋意欢面颊染上红云,鼓了鼓气,将太子的手推开,“才不要。”

她寻来一件长衫穿掩好,也遮住了白嫩的长腿,动不动就想法子脱她的衣服,打一巴掌给颗糖,然后又来欺负她,坏人。

李君赫遭宋意欢瞪了一眼,便见着她披好衣物走出房间,想来是要自己去沐浴。

檀桌上的金纹碗静静地放着,方才洒了汤之后,碗底还剩下些许,满是清甜的香味,还有她那胸脯上。

李君赫微微挑眉,她还在和他赌气,端起金纹碗,着她方才喝的位置,将剩下的紫苏汤喝去。

随后起了身,招来宫女把金纹碗收拾下去,李君赫便出了这间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2 21:05:24~2020-07-24 17:1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5章 伺候

夜已深沉, 细雨蒙蒙。

浴间的热水已备上,雾气缭绕,顶上的纱缦轻垂着, 宫女将池水里洒上香料,花皂膏也放在浴池旁。

宋意欢的衣衫退下后,便踩着玉石阶下了浴池中,热水温暖且舒缓, 她呼了口气。

宫女退下去时将干净的衣裳放在了矮几上, 而一旁是那粘染了汤汁的亵衣, 是湿黏的。

宋意欢将花皂抹在身上, 想着方才太子的神色,若不是他服软, 她还不敢贸然跑出来, 此事本就是她比较委屈。

不过在流杯台听到的事,那厮并非真的二皇子,谁曾想这世间还有两者如此相似之人, 岂是什么易容之术, 细细想来往后恐是要多些麻烦了。

宋意欢洗净身躯后,双手搭着浴池岸, 面颊贴着手臂,水线正好漫到她的肩下, 热气掩去水下的窈窕身姿。

今日她被吓到不少,神经放松下来便有些疲乏, 柔软的胸脯贴着池壁, 昏昏欲睡,不留神便入了眠。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的宫女唤了一声, 没听到里头的人回应,正要进去却被人拦下了。

浴间里水声浅浅,肤色雪白的女子趴在池边,娇容美艳,睡得沉稳,一双大手探入热水底下,将她抱出浴池。

几道水珠从玉足滑下,落在浴池中,宋意欢浑身的水珠将太子刚换好的衣衫弄湿。

浴间的屏榻内,宋意欢趴在太子怀里,任其替她将衣衫穿上,她微微睁眼,望见太子的容颜,便有些清醒。

太子修长的手指正在系着她的衣带,神色淡然,听宋意欢醒来,淡淡道:“泡太久容易头昏。”

宋意欢的手正搭在他肩膀上,指尖有些软软的,他们气息亲近,方才她赌气闹脾气,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道困了回房睡。

宋意欢轻轻松了口气,慵懒地依在太子肩膀上,有着熟悉的龙涎香味,淡淡的。

单衣穿好,宋意欢便被太子抱回榻上,她将身子藏在被褥里,温暖舒适。

只听他的脚步沉稳,去将灯火熄灭,仅留外间的落地宫灯,床帐内昏暗,那男人入了榻,伸手将宋意欢抱入怀中。

夜里清净,有的也是细微的落雨声。

太子将身躯靠得很近,贴在她后背,那体温微烫,他胸膛素来宽厚令人心安,但宋意欢总觉得哪里不对,让她难以入眠,想从里头出来。

听宋意欢在动,太子半阖着眼眸,淡淡道:“我抱着。”

她抬眸看向太子,不满道:“你靠太紧了。”

太子似乎停顿了下,气息略烫绕着宋意欢的耳畔,大掌束在细腰上,她的腰肢一直都纤细柔韧,手感极好,他总习惯握着。

太子轻轻睁眼,“你也想贴近不是吗。”

方才将她从浴池里抱出来时,他便一直在忍着,这般同床共枕,这可如何是好。

宋意欢抿着唇,只听那大掌顺着衣襟探到身前,她粉嫩的指尖发软不已,抓着他轻声道:“你别闹了......”

太子柔声引.诱,“我在取悦你。”

不过片刻,她绣着梨花纹的衣口便凌乱开来,半掩着雪白。

外间的灯火微弱地映照进来,成婚不到一个月,卧房内的囍字还尤为的喜庆,摆放的物件也是成双入对的。

宋意欢架不住他,这个人太了解她,轻而易举便让她动情,就像听话的猫儿似的,任他顺抚,更知道她的每个反应。

太子面容贴着她的耳畔,宋意欢能感觉到他喉结的滚动,他声音低哑温柔,“好好伺候你,便莫同我置气了。”

宋意欢面颊上已满是红云,瘫软着身子,他指尖触感顺着平坦的小腹打圈,太子问道:“好不好。”

“你......”宋意欢听着他这些胡乱的浑话,磕磕绊绊回应道:“...我不需要。”

“你需要。”太子手指探索,寻见一抹润色,“溢了很多。”

宋意欢既慌乱又羞怯,睫毛轻颤着。

他低声道:“我伺候你哪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纤手抓住喜红色的帐幔,来回晃动,窗外细雨连连,夜深无眠。

外间素来是有贴身宫女在静候的,听见里头细微的哭咽声,宫女便忙着去把热水准备上。

卧房内只有外面透入的几缕光线,帐里头更为昏暗和湿热。

宋意欢搂着身上的男人,双眸湿润,唇艳欲滴,泪珠随着那撞动掉落下来,美人如娇玉。

这人的气力重且大,每每都嵌得尤为罙,宋意欢一向都比不过他的体力,迷乱中陷入又抽离,如醉生梦死。

意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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