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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归宁

在东宫这几日里, 宋意欢由黎术领着到各宫殿走了一圈,虽不及皇城,衙署之多, 官职之多,政治体制如同个微版朝廷,规章森严,人人肃正。

太子身为储君, 十岁承三师辅导教谕, 执掌东宫, 从詹事府到十率府, 无一不是为日后接掌皇权做准备。

宋意欢都有些可怜太子殿下起来,自小处于为政之中, 难为总是阴沉沉的模样。

到过各府, 见到宋意欢皆恭请一声太子妃,黎术低声与她道:“娘娘如今过了门,这东宫内务之事往后便交托于您手上, 由您做主的事, 给奴才一句话便可。”

宋意欢随着他的话颌首,太子虽然假病, 但不是东宫人都知晓,唯有贴身寝宫的奴才知晓, 毕竟人多嘴杂。

在外人眼里,太子需她这个太子妃照顾祈福。还有便是东宫住处不少的, 应是有各自的寝宫才对, 相敬如宾,他们住一块有些时候是不方便的。

宋意欢期间去见了谢七,仍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不得已只能将他放在在东宫里,什么都好,除了念叨要见自家夫人外。

见宋意欢来,谢七说道:“转来转去,这不就是跟着你来东宫了。”

东宫有谢七这个熟人,她不至于无趣,熟悉一圈各府之后,便要归宁。

依大盛朝的习俗,成婚后七日新人归宁,拜谢妻子的父母及亲属,自亲迎时的成婿之礼,到此才算完成。

当日又落起细雨,绵绵延延,东宫外备着几辆马车,前后皆站有侍卫。

宋意欢提着裙摆上车,柳薇撑伞替她遮雨,踩上海棠凳时,仍是踩到裙边,不慎往侧倾,有力的手掌一下子搀住她,这才站稳身子。

只听身旁人沉声道,“浮躁。”

宋意欢侧首看去,太子略微皱眉,小手被他握在掌心里,温温热热的。她抿了下唇,接着被扶上马车。

待太子入车厢来,宋意欢探着脑袋,轻轻道:“谢夫君。”

她脆生生的喊得好听,尤为是私底下时养耳得很,很多时候太子变得格外好说话。

太子则坐在她身旁一声不吭,她的裙边有个不太明显的小鞋印,这下都不好看了。

途中马车走得稳当,只有细雨淅沥声。

太子携太子妃回门,宋家早早设宴款待,府前早有人候着,即便是下雨,都挡不住四坊探头出来看热闹。

如今的宋太医成了太子岳丈,太子毒疾在身,都携太子妃回门拜谢,摆明的宠护。

宋家这小妮子退了卫国公府的婚约,竟摇身踏入皇室门槛,可谓真真好福气,直让人眼红。

刻有东宫徽记的马车徐徐行来,停在宋府,里头二人下车,便有宫女撑伞遮雨,随后便由下人管家迎入府邸。

刚入正堂,宋太医便迎上来行礼,虽成了岳丈,但太子身份尊贵,是需行君臣之礼的。

宫人将回门礼抬入宋府,二人不会停留至下午,所以宴席之后便回宫。

宋家族人不多,但宋太医并非单传,是有个兄弟的,不过在南境行医,路途偏远时常顾及不上。

宴席里,太子于上座须同长辈饮酒,致以谢词,见太子时不时轻咳,宋太医格外的关心,毕竟之前有所牵连。

冬日时牢狱的事,更闹不愉快,这会儿成了亲家,宋太医是受宠若惊的。

待到宴席后,宋意欢也饮了几杯酒,娇容微醺,与太子一起和父母辞别,她这去了东宫,往后宋府便只剩下父母二人,更为冷清了。

宋夫人是更为不舍宋意欢,几句辞别的话,就已眼眶微红,好在还能时常来探望。

回宫的马车上,宋意欢透过车窗看远去的宋家,神色不舍,眼眶泛水便收回了目光。

太子俯身靠在她身后,他的气息逼近,使得宋意欢忙抬眸看他,二人相视着,她睫毛略湿,多了几分楚楚可人。

他开口道:“宋府近着,孤又不是不让你回去。”

宋意欢轻揉眼眸,这情绪和氛围都来了,鼻尖酸酸的,她也不想落泪呀。

太子将宋意欢搂到怀里来,二人气息间些许酒味,她喝酒便红脸,这副将哭的模样,倒还惹人想欺负她了。

“回去弹首曲子给孤听。”他转开话道。

“好。”宋意欢轻轻点头,把微醺的脑袋靠在太子肩膀上,呼吸轻浅,就打起小盹来。

李君赫又跟宋意欢说了几句话,都不听见回应。她总是如此,闭眼就入睡,永远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睡着。

李君赫揽着宋意欢的细腰,在想若是同别的男人在一起,可也是这样喝了点小酒就能安心睡去?

若是她以前的相好呢,犹记得年少时,九月击鞠会,她给穆奕搀扶过,分明他也在,却不看他一眼,即使是望见他,躲得如兔似的。

宋意欢呼吸绕着他的颈窝,睡得安稳,李君赫揽着她的手掌紧了几分,抬眸看向车窗外细雨,心中莫名薄怒。

细雨渐停,显得天色阴沉。

马车回到东宫,宋意欢有些惺忪,下车时兴许是有了前车之鉴,太子搀着她的手臂,这一回没再踩到裙角。

越过长亭游廊时,只见黎术走来,在李君赫跟前停下,躬身道:“殿下,梁肆回来了。”

看神色想来是公事,但声音刚好,并未避讳宋意欢,她望着二人,心知这琴曲是弹不成了。

李君赫神色微沉,侧过身看向宋意欢,停顿一下,让人给她准备碗醒酒汤,便转身去往别的方向。

在寝宫里,宫女云溪很快便端来汤,她和柳薇一同服侍于宋意欢,是个温婉的性子,在东宫里有一段时日了。

宋意欢将醒酒汤喝下后,便细声询问云溪,“这梁肆是谁?”

云溪福身道:“回娘娘话,是十率府的,不过总神出鬼没的,别的奴婢就不清楚了。”

宋意欢颌首,不再询问,便让云溪去拿本琴谱给她瞧瞧,她记得是把鹤唳清宵带来东宫了的。

****

午后的细雨已停下,亭檐滴落着雨珠。

只见九霄猛地扑向野兔,随之落在峭山上进食,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名为云散的苍鹰在入食。

东宫太子喜鹰禽是众所周知的事,但自太子妃入东宫这几天来,苍鹰鲜少让宫人引出鹰台院。

亭院里,梁肆去往南境多时,直至今日才回京,他身披的斗篷潮湿,还沾着雨水,半跪于太子身前。

二皇子率军已到澹州,相信不出七日便可回到盛京,比之前估算的时日要快。

梁肆连续几日奔波,神色有丝萎靡,沉声道:“年前的蜀地战役是场险胜,平西世子战亡沙场,而后将岭南反贼均已劝降。但二皇子有异样,如似性情大变,回京之后,还请殿下谨防。”

与梁肆同往岭南的,还有暗卫梁叁,正一路暗随二皇子的军队。

“劝降......”太子神色冷沉,一袭玄金长衫干净整洁,腰间垂坠这那块赤玉,他单手搭在石桌上,指尖轻敲。

传回盛京的军报上所写,岭南大获全胜,丝毫未提劝降一事,更不提平西世子遇害一事。

太子道:“平西世子还活着。”

梁肆听言微顿,是没有料想到。

太子瞥他一眼,语态微沉,“只怕这岭南从里到外都坏了。”

亭内气氛阴沉,雨水声清脆,太子停顿片刻后,漠然道:“派队人马去往岭南。”

梁肆忙拱手,回应道:“属下遵命。”

太子挥手命其退下,随后起身望向鹰场,此时双鹰飞于天际,好不自在,天色放晴却四处潮湿。

训鹰官在亭外吹响鹰笛,将苍鹰召来,双双落在训鹰官缠护好的双臂上,候着太子的话。

李君赫将手负于身后,瞧着这双鹰,淡淡与鹰官道:“放去郊外耍几日。”

太子妃胆儿小,易被这猛禽吓唬到,恰恰东宫里还有两只,原本鹰台院还饲有群狼,也被放置宫外饲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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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荔枝

寝宫红木房门未关, 屋檐的雨水滴答声清晰可辨,随着清风拂入屋内,宫女便门关上一些。

宋意欢喝下醒酒汤后, 罗汉榻上躺了片刻,散了酒意后,脑子清醒不少。

那把太子赠的鹤唳清宵已被云溪端来,放在檀桌上, 一旁是莹润的荔枝果肉, 罗汉榻下摆放着梅花绣鞋。

宋意欢撑起身子正坐着, 近来在东宫她已是尽力在熟悉这里的一切, 唯有一点难为情,不免会腰酸, 总是懒散不想动。

候在房内的云溪瞧着她的模样, 轻声道:“娘娘要是困得紧,便睡一觉吧。”

宋意欢摆摆手,回道:“不了, 这是越睡越困, 越懒越散的,我研习下琴曲便是。”

她前世就是越睡越困, 怎么睡都不够,总是没睡醒的模样, 身子也因为这样越来越虚。

宋意欢指尖抚上琴弦,玉琴声铮铮, 空灵飘渺, 她忽然开口道:“这玉琴世间难得,云溪,你知殿下从何得来的吗?”

云溪入东宫伺候三年, 但这琴放在东宫可比她还久,“听黎公公提及过,殿下束发那年跟圣上请赏来的,便一直放在东宫,无人动得此琴。”

宋意欢吃着荔枝果肉,轻轻颌首,原来放在东宫很久了,之前初同殿下过夜后不久,他便赏给她。

这琴金贵,拿回宋家太明目张胆,宋意欢便把它放在听雨别院的,之后国公府的事后,才送到宋府来。

檀桌上有个青瓷小碟,宋意欢将吐出来的荔枝核放在碟中,随后又放几颗。

奏过一曲琴后,柳薇端着碗杏仁茶上来,每到午后时分,典膳房总会做份茶点来,宫女说是这太子的吩咐。

宋意欢将杏仁茶一点点喝完,云溪递来手帕,说道:“娘娘要是闲闷,寻些修身养性的事做,是近来太子毒疾不见客,若是过了这几个月,到时怕是有不少京中官夫人递拜帖走访娘娘您。”

宋意欢轻拭着口,没回话,这京中的贵夫人一党是一党的,相互之间各有关系牵扯,她不是不识得,太子身居高位,这左右不乏会有人拉拢,但她不想与别人牵扯太深,攀上太子一人就够了。

宋意欢看着身前的玉琴,太子心仪她自然是好,身为太子妃,自应贤良淑德、善解人意,如此才长久。往后是要母仪天下的,不然如何博得太子心中那个不可代替的位置呢。

修身养性这话实为对,她还想着如何解决薛渝言,总觉得这人在,像是会做出什么不简单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盘子的荔枝渐渐变少,房内的琴声断断续续的。

太子来时差不多是快用晚膳的时辰,便见着宋意欢在抚弄玉琴,桌面放着他之前看过的琴谱。

房内夹杂着琴声,宋意欢没听见他的脚步声,宫女刚见到太子,便被示意不得声张。

正巧宋意欢停下休息,将一颗荔枝塞入口中,太子的手掌便覆上她的秀肩,把她惊得一抖,回首瞧见是他。

宋意欢含着荔枝,下意识就开口:“殿下来,怎么都没声音呀。”

话语含含糊糊的,太子淡漠地瞧着她,宋意欢连忙捂嘴把核吐在手里,咽下果肉。

“在奏琴,我便不打扰你。”太子道,目光落在她莹润的红唇,泛着水色。

宋意欢将荔枝核放在小碟里,碟里已经装满,还落了两颗在桌面上,太子让云溪将此收拾干净。

见此,宋意欢对云溪说道:“莫将荔枝核扔去。”

太子在她身旁坐下来,“留着做什么。”

宋意欢往后挪了挪,给他让位子,认真回道:“这洗净晒干后是味药材呀,可行气散结,祛寒止痛,还可治肾病,还有......”

说到此,太子轻轻蹙眉,重复了一遍话,“留着做什么。”

宋意欢道:“是味药材呀。”

太子停顿数息,不知是想了什么,随即让云溪拿下去扔了。

宋意欢见被收拾走,探身忙道:“别呐,多可惜。”

房内宫女皆都退下去,容二人相处,檀桌上的荔枝还没吃完,有着淡淡的清甜。

宋意欢被太子按回罗汉榻,她还甚为不解,也并非是定要留下,只是她素来识学医书,见着可用做医理的药材,总爱留一二备着。

太子面色如常,开口道:“你是觉得孤的肾不尽人意?”

宋意欢怔住,解释道:“不是,这不是那般意思,这治肾病并非是肾虚,假若殿下哪日肾痛,它就用得上了。”

太子挑起眉梢,手掌覆上她的肩膀,将人往后推,他站在罗汉榻前,“说说,孤哪里不好,让你觉得不够。”

太子衣着严谨,系得紧密,气宇肃正明朗,他却开始解腰间的白金带钩。

见状,宋意欢当即心提起来,探身过去,如柔夷般的小手阻拦他的手,连忙道:“这...这还能治心痛及小肠气,不是给殿下治肾,意欢说错了。”

太子眼眸轻低,瞥一眼她的手,冷声:“嗯?”

宋意欢跪坐在罗汉榻上面对着榻前的太子,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从带钩上拿下来,“殿下好着呢。”

为证明她绝不是说殿下肾不好,粉嫩的指尖捻住他的手腕寸脉处,细听脉象。

太子唇角掠过一抹揶揄,带钩未曾解得半分松懈,便容着她听脉。

几息后,宋意欢轻蹙眉,怯怯地收回手,瞧着他轻声道:“......就没见过殿下如此康健的身体,你都误解意欢了。”

她往后退了一些,“还有就是殿下少动怒,平日得吃些清热降火的膳食。”

太子似笑非笑道:“是吗。”

宋意欢颌首,二人对视片刻。

“要不证明下?”

宋意欢轻轻回应,“证明了。”

太子则一手握住宋意欢的藕臂,一手揽着她腰肢托近,他俯首吻住她的朱唇,探入牙关,尝到荔枝的甜味。

宋意欢轻阖着眸,还被他咬了一口,些许吃痛,松开时她被太子抱在怀中,容色姝丽,唇瓣红艳。

待到晚霞映红天边,二人坐于外殿用晚膳,这琴曲又没给太子弹来听,寝宫里未揭去囍字仍旧红艳喜庆。

宋意欢坐在太子身旁,吃着香软的米饭,腰肢后垫上柔软的锦枕,颈侧的肌肤上染了几点红莓,分外暧昧。

今日的晚膳较为清淡,不见辛辣油腻,宋意欢咽下口中的米饭,侧首看向太子,头一回在用膳时说了话,轻轻细语:“...我想补身子。”

太子夹了鸡肉在她碗里,温和道:“是得好好补补。”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四核处理器。

一更

第51章 洗尘

东宫的喜庆过去不久, 便是周家小公子的满月酒,听闻周家为其取名望舒,为周老爷取的名。

宋意欢身为姨母, 又曾见过孩子出生,拜帖递来,自然是不会缺席。

此等事宜同太子提过便可,去前见谢七烦闷, 便把他也带出门, 也当是寻个伴。

早晨时, 盛京城街道行人较多, 皆是出门置办用物的,来来往往。

入了周府后, 管家恭敬笑着将宋意欢迎入府邸, 到了屋里,一个月过去,孩子眉目长开不少, 没有之前那般皱, 倒是几分像起姐夫来。

当天来的都是些亲络的人,宋意欢自然也是见了父亲母亲, 见二老难得有几分愉悦,而之前周家的所为, 暂且不论。

宋意欢也只是来见见孩子罢了,备上平安礼饰, 人杂烦躁, 便不再久留。

回宫时,马车正行在玄武大街上,只听车外人声鼎沸起来, 巡防营的士兵将百姓驱于两侧,就连宋意欢的马车也是如此。

玄武大街为盛京城的主干线,界线宽广,直通皇城玄武门,宽可达四十五丈远,放置十辆马车都不为过。

巡防营的士兵还在喊至行人退散,宋意欢的马车也不得不停下来,她将车窗推开,探首张望。

阵阵脚步声响起,只见长街之上军队缓缓踏来,威严十分,士兵皮肤黝黑,皆带着一股历经沙场的戾气,使得人望而生畏。

军队之首可见一男子身着铜色劲甲,驾于白马之上,他眉目间一丝阴鸷,星目朗眉,身材高大。

见状,人群低语议论,宋意欢也几分惊异,此人正是二皇子李昭景,尚未赐封,前世封地岭南,封号庾王,后而镇守南方边境。

之前朝内外所传,二皇子五月班师回朝,此番是提前几日了,宋意欢自然有些惊异,不过是好事。她回眸看向谢七,“此为昭景二皇子,谢七你应该认得。”

谢七神色凝重,望着军队渐渐远去,这个人很熟悉,同样的面容,但却又有什么地方不对,他说不出来。

宋意欢见谢七出神,拍拍他的肩,“怎么了。”

以谢七的记忆,怕是又想起了什么。

谢七看向宋意欢一眼,道了声无妨,便端正坐在车厢里,似在思索。

军队离去,玄武大街恢复了之前的样貌,只是百姓口中皆在议论二皇子回京,南境战平之事。

二皇子这会儿是要入宫面圣复旨,不久就会接风洗尘设宴。

马车重新行在回宫路上,宋意欢瞥几眼谢七,随后便听他道:“可以带我去找公主吗。”

宋意欢回道:“殿下说你暂且留在东宫。”

谢七深蹙着眉,便不再言语。

****

东宫高墙碧瓦,景色宜人。

宋意欢罗裙曼妙,走在曲廊之中,出嫁之后曾经乌黑卷发挽髻,以碧玉簪妆点,耳坠青翠,多了些温婉。

与谢七同行入宫,身后跟着两个婢女,途中撞见黎术,便与他询问太子可在寝宫里。

黎术摇头回道:“殿下去往别的衙署处理政事,怕是今日回得晚,娘娘自行用晚膳就好。”

宋意欢只好作罢,二皇子回京的事,太子应该知道了。接着黎术又道:“殿下让奴才传谢世子过去。”

宋意欢点首让开步,让黎术将谢七带走,随后越过曲廊,她去了云泽院,先前同太子提过,此处她有兴趣改制为药圃,往后可用自己培育的草药配制药膳,正在布置。

反正东宫里的奴才们都听她使唤,这一弄便到下午,晚膳也在云泽院里用了。回寝宫时,太子都还在詹事府里。

宋意欢身上有着汗味,去浴间沐浴更衣,出来便侧卧在屏风软榻内歇息。

素来不爱穿得繁琐,刚沐浴而出,仅穿了一袭单薄的碧衫掩着身子,白皙的**朦胧可见,身姿婀娜。

睡着良久后,她醒来时身上多了一层锦毯,窗棂外夜已深,月色姣白,灯架上火光通明。

宋意欢坐起身来,锦毯从她身上滑落,半掩的雪胸愈显细腰,刚把脚放下地,便见那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桌案旁。

太子身着一抹玄色单衣,常冠束的墨发披搭在肩后,衣口半敞,手中拿着一则章折,似乎是刚沐浴。

见宋意欢醒来,太子抬眸瞥一眼,把章折放好在桌案的一旁,整齐端正,他淡淡道:“不早了。”

夜色已深,早些休息。

卧房内的灯光熄灭,东宫的婢女自来候在寝宫的外间里,太子入寝不得榻前候着。

月光洒落在窗棂上,喜红的床帐落下后,榻内更为漆黑,宋意欢侧睡在里头,身旁的男人呼吸的平稳,这半个月来,都是和他同枕共眠,她都有些习惯他的存在了。

“隔日流杯台为二弟设洗尘宴,你我二人同去。”他清沉的声音响起,在寂静里并不显得突兀。

宋意欢容颜枕着藕臂,在昏暗的视线里望着向他,“今日回宫时我见过他了。”

李君赫淡道:“嗯。”

宋意欢顿了一下,往太子怀里靠去,枕在他手臂上,那只大掌自然而然地覆上她的后背。

她道:“之前谢世子提及薛渝言的事,可是真的?”

李君赫眸色微暗,缓缓道:“的确不是薛家之女,真正的薛渝言早在五年前病死于乡下,但现在这女子是何人、薛家为何费力将一个假嫡女带来京城,都尚未明。”

似乎宋意欢格外注意这个薛家千金,穆奕心慕薛渝言的事,在盛京不是什么秘密,是让她受过不少笑话的。

听言,宋意欢蹙下眉,所以说从一开始这个薛渝言就不是真的,包括前世。

宋意欢瞧着太子轮廓分明的侧脸,疑惑道:“殿下应该很了解薛渝言,怎么不知?”

如果太子是重生的,他可不就应该知道薛渝言是假的吗,应该会很好解决这个人,可他说未明是什么意思?

李君赫低眸与她对视,“孤了解什么?”

宋意欢顿住,理着脑海里的思绪,最终靠在他肩膀上,“可能是意欢误解了。”

李君赫薄唇微抿,误解之前的传言?他侧身将她搂紧,被褥之中,单腿专横地介入她的双煺间。

宋意欢的身子被他桎梏得严实,鼻尖萦的全是太子的气息,过分的亲密。

****

岭南战乱平息,二皇子凯旋而归,龙颜大悦,圣上当即下旨,为二皇子于流杯台设洗尘酒宴,那处地势高,正巧可共赏夜景。

到时不少官臣庆贺,不少人道这立了大功,怕是二皇子不久便要受封。

当日宋意欢梳妆一番后,便同太子殿下乘辇去往流杯台。前几日二人还去看望过皇后,随后便传出太子妃嫁入东宫,太子殿下毒疾转好的消息。

就连日日都请脉的太医都说太子近来状态很好,这一下子她这个太子妃就成了大功劳。

太子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宋意欢每每都想说上一句,他本来就很好。

流杯台是个清凉的地方,其中一座宽阔的方亭,可容纳不少人,夏日可在此乘凉设宴,赏月赏夜,闲情雅致。

不过这洗尘宴去的皆是一些武官,鲜少几个懂得风雅的,到时怕只是饮酒吃肉了。

所以太子也便吩咐宋意欢若是他人敬酒喝过两杯就是了,她那酒性子碰着酒便一杯接一杯的,别人没灌她,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灌醉,本就酒量不好。

过流杯台的门,皆是赴宴而来的官僚正在入座,圣上还未入宴,已是一片闲谈声,见太子出席,众臣上前慰问。

这段时间太子体疾的事可闹得沸沸扬扬,许久不见太子露面于各种场合之中,不少官臣这么久来第一次见他。

不过东宫太子素来寡言,几句之后,便推辞众人,领着太子妃往宴上入座。

人还未坐下,李君赫转眸间便望见不远处的男子,正是此宴的主角,他的二弟李昭景,面容硬朗,身形高大,比起一年前肤黑许多。

李昭景归京当日,暗卫梁叁便随军一同回了盛京,眼前这个人可不可信,李君赫心里有了定数。

不过李昭景的目光不在他这个太子身上,而是在他身旁的太子妃,这使得李君赫眸色一冷,将宋意欢拉在身后。

宋意欢被他突然拉过来,有些不知所云,顺着太子的目光看过去,望见不远处的李昭景。

这二人目光相对,只见李昭景露出笑容,端着酒杯,提步走上来,“皇兄,你总算来了,我都等你等好久了。”

李君赫面色如常,眉梢却微动了一下,心绪暗自沉下。

李昭景道:“在岭南时,我便听闻皇兄被奸人毒害,直让我心里火急火燎的,总算归来见到你,可谓消瘦了许多,不知皇兄现在如何。”

“劳费二弟挂念,孤今时已好转许多,倒是你剿灭叛贼,出入沙场最为凶险。”李君赫淡漠道。

李昭景一笑,斟酒给太子,“不知皇兄这身子......若不能喝便也无妨,我敬皇兄就是。”

说罢,他将酒水一口喝下。

李君赫瞥了眼酒水无恙,未有二语,将杯中酒饮尽。

宋意欢站在太子身旁,望着兄弟二人,这两张面容还是有些相像的,不过二皇子身量比太子矮上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个二皇子有问题

第52章 偷听

李昭景将目光转向太子身后的宋意欢, 恭敬地行了个礼,“想来这便是皇嫂,果真是天姿国色, 绝色难求,只可惜皇兄大婚,我不能在场恭贺。”

他将酒斟上一杯,朝宋意欢敬酒饮下, “二弟赔罪, 恭贺皇兄皇嫂百年好合。”

宋意欢福身行礼, 回道:“承蒙二皇子吉言。”

话语刚落下, 太监高声圣上驾到,众人肃穆不少, 纷纷入座恭候, 宋意欢也跟着太子站在座旁。

随后便见身着玄金华服的皇帝信步而来,神态较佳,他入座之后, 众人才敢坐下。

这洗尘宴摆酒庆祝, 是为二皇子李昭景接风洗尘的意思,也有为其庆功的意思。

此次在岭南之乱, 二皇子年盛并非主帅,乃为率军援助镇南将军平乱, 在几次战役中,战功赫赫, 较为突出。

皇帝于奉天殿内授予岭南将士功勋, 二皇子回京领了不少的赏赐,偏偏没有封号一事。二皇子年至十八,正是赐封的年纪, 应该是不久便会受封。

宴桌上好酒好菜,侍女提酒斟满酒杯,皇帝将在场的岭南将士夸赞一番,众人举酒共饮,夜幕降临,亭宴中清风自来。

伶人于侧面奏乐,舞姬身姿窈窕,翩翩而舞,坐于太子桌宴对座的李昭景手拿酒杯,兴致盎然地望着厅中舞姬。

宋意欢坐在太子身旁,宴席难免会饮两杯酒水,还好是在方亭中,风一吹就散了些酒气。

洗尘宴上来的人还不少,宋意欢瞥见薛家长子薛长毅正在左侧不远处,还带着其妹妹,薛渝言不过是府邸闺秀,薛家可真是处处场合都带着她。

宋意欢忽感到一道目光凝视过来,回眸望去可见卫国公处于宴席之中,正在与二皇子敬酒,二人相谈甚佳。而那道目光则是卫国公身侧的穆奕,双眸深刻地望着她。

与之对视一眼,宋意欢便匆匆别开眼眸,穆奕眼神深沉得奇怪,与国公府同处一宴,就算没有交集,曾经是有过牵连的,可不知旁人心里在想什么闲话。

宋意欢有些不自在,伸手去动桌上酒水,指尖刚触到杯底,身旁的太子便握住她的手,他道:“少喝。”

宋意欢抬首与太子相视,他眸色微沉,她便收回手,不喝便不喝了,默默地和太子坐近些。

方亭之中,乐调清灵,既为洗尘宴,不必过于拘束,大可行乐。

宴席内,卫国公同二皇子敬完酒坐下来,瞥眼身侧的穆奕,低声斥道:“想什么,也不怕旁人看了笑话。”

穆奕敛眸,沉默着举杯饮酒,如今仅是这一幕都能让他如坐针毡,也刺眼得难受,他起身道了声出去,随后提酒退出宴席。

今夜唯有可惜的是没有月光,清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显得有些阴沉,估计是有落雨的迹象。

夜色渐深,宴席散场,不少将士酒醉由宫人扶着回住所,偏偏此时下起细雨来,四野潮湿。

宋意欢有些微醺,与太子还未走出方亭,伺候圣上的宦官福如富低声道陛下有传唤,此时雨下得越发大,伴有雷声阵阵。

李君赫微顿,让黎术带宋意欢去厢房等候,待雨小之后,二人一同回宫。

......

大雨连连,曲廊中的灯盏罩着防风,不易被吹灭,明灯微摇。

宋意欢跟随在黎术身后,纤手攥着衣袖,只听一阵雷声响起,她手一抖,连忙跟紧黎术。

黎术见状,轻声道:“娘娘莫慌,只是普通雷雨,在厢房里等片刻,殿下就来寻娘娘了。”

宋意欢镇定地点头,转眸间瞥见拐道中,一抹淡黄倩影与二皇子踏入厢房,虽然只是背面,但她认得出那是薛渝言。

她匆匆收回目光,与黎术越过转角,远远而去,宋意欢略有疑惑,二皇子刚回京不过几日,他们怎么会走在一起。

意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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