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段

盛朝习俗,除夕是要喝椒柏酒,宫女斟上酒水后,便端于三人,椒柏酒味重,宋意欢自来喝不惯,咽下时,眉头都皱成一团了。

太子淡帕掩了掩薄唇,轻睨着那长发微卷的她,本是不该让她来的,怎知母后提起宋意欢来,他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帮她推脱。

除夕都是为了图个来年好彩头,皇帝便给三人了赏,也赐了座位。

宋意欢便坐在太子对面的一角,位置不明显,但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他,这个人身上带着疏离感,莫名觉得陌生。

人人都知前两个月,太子受贼人投毒,毒症缠身,近来才渐渐转好,皇宴是这么久来,他第一次露面于众。

宋意欢有种微妙的感觉,因为清楚他的强壮,这样‘羸弱’的太子有违和感。

她正出着神,忽听见御前福公公叫了她一次,宋意欢抬眸看去,原来是皇帝问话呢。

好在皇帝并未动怒,便再询问一遍宋太医的身体状况。

宋意欢道:“回陛下,家父就是腿脚不便行走,近来是好了许多。”

皇帝慰问,着实是让宋家蒙了冤,太子也病弱之极,险险丧命,案子是破了,却没有谁能高兴的。

近来的传言都有耳闻,这穆家同宋家解了婚约,估计是宋太医蒙冤落狱给闹的。

不再深想这事,殿中数名艺人带着獠牙面具入场来,鼓锣奏响,跳起傩舞。

此又为鬼戏,是一种驱鬼逐疫、祭祀神明的舞,手执戈盾斧剑等兵器,动作时而张狂时而谨慎。

宋意欢本身有些紧张,端着酒杯轻抿想缓解一下,却又被酒烈了喉,她并不是个能喝酒的人,两杯就红了脸,痴痴看着跳傩舞的艺人。

而帝后之间说说笑笑的,在场的锦宓公主活泼,围着戏班子打转,她自小跟着母亲学舞,练得一身剑动四方。

李锦宓看得心里痒痒,待艺人退下,她爽快地便抽出两把红秀轻剑,于殿中起舞。

不过近豆蔻年华身姿柔韧,舞姿成风,可随意跟曲调行舞,当即便惊艳四座,惹来众人喝采。

宋意欢看着公主的舞姿,忍不住拍手,不愧是全大盛最受宠爱的女子,习得皇后年轻时名动四海的剑器之舞。

直到曲终,锦宓秀剑成花,翩然而至,剑毕舞也毕。她微微喘息,笑颜明媚,“父皇,锦宓跳得可好?”

皇帝笑了笑,打趣道:“比你母后差点。”

燕卿皇后接过话来,略感欣慰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我可跳不起来了。”

父皇总是说她比母后差,锦宓都已习惯。

皇后忍不住感叹道:“要是老二在就好,照他那性子,定还要热闹些。”

底下的人回道:“二皇子为平南乱而出征,即便如今不在京中,皇子孝顺,定在念着皇上皇后的。”

此类话,皇后早就听腻了,便颌了首,

锦宓则将秀剑收起来,却忽听殿中有人微叹。

循声望去,正是薛侯千金,失了礼节,她忙紧张地捂一下口,起身福身道:“臣女冒失,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则开口道:“你这丫头片子,有什么好叹气的。”

薛渝言支吾了一下,才道:“臣女一是叹陛下一家难以团聚,为此伤心,二是叹见锦宓公主收了秀剑。”

锦宓疑惑,道:“我收剑,你叹什么。”

“这剑舞着实难见,更何况公主跳得如此之好。”薛渝言温婉可人,憧憬道:“臣女便想…便想这剑舞,要是伴以绝响之音玄宁曲,该是怎样的光景。”

锦宓挑了挑眉,淡然道:“玄宁琴曲我知晓,曾名震盛京,自是有想伴此曲而舞之意,不过琴谱遗失,对琴艺要求极好,早已无人可弹,这种事你便只有想想吧。”

锦宓舞技上佳,别看只是十二的年纪,却活过两世,早也到可跟曲而舞的能力。

“在座有人能弹。”薛渝言扬了笑,又收起来,愁道:“就是不知宋姑娘愿不愿意弹。”

当场众人的目光转向坐在一角的宋意欢,因酒水的缘故,她面颊微红,看神色像是有点醉。

薛渝言看了穆奕一眼,继续道:“宋姑娘是在国公府说过会弹玄明曲,却因琴弦断了不能弹奏,害得臣女回府后都好生遗憾。”

“玄宁曲气势宏伟,的确是难得之曲。”皇帝看向宋意欢,道:“你可是会弹?”

之前听到些风声说这宋家小女儿弹得了玄宁曲,不过只当是戏言吹过而已。

宋意欢指尖热热的,薛渝言还真是轻轻几句话,将她推出来,当着圣上的面,她自然是不能拒绝,到底是想看她出丑?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什么,宋意欢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更别说胆怯这种东西。

宋意欢扬唇道:“玄宁长曲罢了,意欢不再话下。”

太子心绪微沉,淡帕掩唇浅咳,看得出宋意欢有些醉,还尤为的自信,是酒水壮了胆还是本就自信。

宋意欢听见咳声,便眉眼弯弯,朝太子嫣然一笑,缓缓道:“意欢没带琴来,不知可有玉琴一奏。”

于此,太子缓缓收回目光,身旁宫女则为其斟上酒水。这除夕夜长,大可会欢庆直至寅时末。

皇帝命福公公前去宝阁寻把玉琴来,很快就摆放在大殿之中,虽不是太子赠的鹤唳清宵,但也凑合了。

锦宓则担忧地看向宋意欢,只见她竟还又饮了杯清酒,起身脚下略有不稳。

见此,薛渝言勾唇淡笑,都醉了,怎么摸琴弦呢,轻轻道:“能听一次玄宁曲,可谓幸事。”

宋意欢走到玉琴前坐下来,纤白的手搭于琴弦,面颊红红的,双眸微垂。

众人坐直身形,锦宓把话说在前头了,不好推脱,她看向侧面的太子,薄唇微抿,手搭在扶柄上,从容不迫。

况且大哥都一言不发,还真怕宋姑娘出了丑,这可是当着父皇母后的面。

宋意欢瞧着身前玉琴,这首曲子难弹,容易出错,她从来没当众弹过,说到底便是从来没相信过自己。

殿内安静,众人静侯一曲玄宁。

忽听流水潺潺般的琴音从指下传出,起时空灵飘渺,锦宓听此,随即持剑辗转,动作柔和优美与琴曲相和。

随着琴声忽一狰,音弦逐渐转变加快,如奔腾中的马蹄声,一股杀伐之气油然而生。

宋意欢眉目专注,修长的指尖跳动于琴弦之上,柔和且沉稳,风雅之态。

锦宓身轻如燕,曲调转变,手中剑舞变得明朗有力,气势磅礴,剑落之处皆刃下生风,矫如龙祥。

只听琴曲音阶跨服之大,速度之快,众人惊叹竟能准确的拿捏出来,呼吸微屏,当场无人言语,陷于戈矛纵横的音律之中。

穆奕凝视着奏琴的宋意欢,明媚动人,淑逸闲华,一如大放光彩,他竟看得有些痴。

铮铮琴声交错,直到曲至终,宋意欢优雅地落下最后的音色,都不曾错一弦一毫。

李锦宓舞尽霓裳,剑舞毕。艳绝无双的表演使得大殿众群臣久久失神,直到宋意欢起身辞礼,众人才回神,一文官不禁起身,作诗高念,赞赏极佳。

皇帝龙颜大悦,当即给宋意欢二人赐了赏,“竟没想到这玄宁曲竟能让你这个小小女子弹出来了。”

今日琴剑相和,只怕惊艳天下,文人雅士争相一睹风采。

不远处薛渝言桌上的酒杯掉落,众人听了动静,她连忙赔礼笑道:“公主与宋姑娘的琴舞之和,惊艳渝言,都失神不已了,这实在是太美了。”

言语至此,薛渝言放于桌上的手,恼得指尖紧攥桌布,宫女连忙将她打落的酒杯碎片收拾干净。

这宋意欢看来还是有点本事的,倒还成全了她。

宋意欢迷蒙地看向薛渝言,毫不谦虚,且傲然地哧了一声,“多谢薛姑娘赞赏,若你对此有兴致,大可向我请教。”

薛渝言被她噎得哽了喉,恼得牙痒,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有机会定会同宋姑娘请教。”

言罢,宋意欢便不再回话,刚迈开脚就步伐摇晃,宫女们将忙上前去搀她。

一旁的李锦宓连忙道:“宋姑娘,你还好吧。”

宋意欢酒劲没退,嘿嘿一笑,“无妨,就是这地有点不正。”

皇后娘娘见此,笑了起来,“看来这是醉了,快莫为难她了,扶去厢房休息,煮碗醒酒汤喝下。”

宋意欢颌首谢了恩,还下意识看向太子一眼,她没做错事吧。

待宋意欢走后,皇后尝了尝酒,同身旁的皇帝道:“宋太医的小女儿琴艺如此极佳,以往都不曾知晓,藏得着实紧。”

皇帝神色不改,微微颌首,的确也让他另眼相看,并非只是个空有美貌的女子。

皇后扬唇淡笑,看向不远处的穆奕,“貌艺双全,穆家倒是失了这婚事。”

穆奕躬身,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说实在的,他也不曾见宋意欢弹过这曲,印象中的她格外的怯懦,曾有几时像这般风采绝佳。

皇后回收目光,记得幼时,她还抱过这小丫头,娇娇软软的,实为可爱,不过被太子殿下吓唬住,泪珠子掉得厉害。

如今长大了,这两个孩子竟还少了接触,亏她那时还认为大儿子对那小姑娘有心思,现在想来,莫不是为了欺负人家好玩。

太子素来寡言少语,此番又有毒疾在身,从始至终皆没有说过几句话。

皇后看着侧座的大儿子,大殿内的戏法杂耍正在表演,好不热闹。

似乎感受到母亲目光的太子,不禁咳了咳,越发萎靡。

好好的一国太子,本应是风华无双,却成了这样子,皇后备感心疼。

此时夜已深沉,只是盛京城内灯火璀璨,百姓尚在欢庆,万国笙歌醉太平。

还是当娘的最心疼孩子,皇后开口道:“太子身体抱恙,便先回东宫吧,切莫劳累。”

太子神色不佳,难以起身,拱手同皇后谢恩。

皇帝打量几眼太子,躬着脊背如同浑身无力,尤为羸弱,便也挥手放了行。

他这个大儿子,别的不说,刁滑诡诈这一块,可称后辈之中的佼佼者。

作者有话要说:  意欢:喝了酒,我就是这条街最靓的妹!

还有一更~还差一点。

第27章 厉害

皇城的烟花散落在夜空, 绚丽之极,夜色朦胧,散了不少寒凉。

宫殿厢房内烛火未点, 借着烟花光, 视线微暗,宋意欢侧躺在屏榻上,睡颜红润娇韵, 呼吸浅浅, 身子上盖着锦被。

烟花声吵闹, 她睡不安稳, 从殿内下来,宋意欢便被扶到这里, 用过醒酒汤就趴下了。

厢房门外, 黎术提着灯盏, 脊背挺直,锦云辇正候在外面。

屏榻的锦被被轻轻掀开,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将宋意欢抱起身,她脑子迷迷糊糊的, 却闻见他身上熟悉的幽香。

宋意欢些许转醒, 抬眸瞧着眼前的男人, 面容英俊, 凤眸漆黑, 她纤手勾上在他的脖颈, 软糯糯地道:“殿下……”

她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 且不说他看得见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太子低首亲了下宋意欢的朱唇,便把人从屏榻上抱起来, 方才还忧心她在宴上遭人怂恿出糗。

怎知她还喝兴起了,越喝胆越大,笑得像个小傻子,好在没让他失望。

宋意欢手攥着他的衣襟,任由太子将她抱走,好困也好热,微闭的睫毛纤弯浓密,随着呼吸轻颤。

门外的黎术见人出来,微躬了身,提着灯盏照明,此时烟花声不断,夜空绚丽多彩。

直径雕栏的走道中,一人孑然而立,微光落在他的面庞上,显得格外深沉,袖下的手指略微的凉。

从厢房里出来的太子瞥见那人,眸色冷峻下来,将怀中的宋意欢抱近了些,她脑袋靠着太子的颈窝,睡得迷糊。

穆奕下意识手攥成拳,道:“太子要将意欢带往何处?”

李君赫双眸微低,目光落在宋意欢面庞上,漠然回道:“这与穆世子有何干系。”

说罢,他将宋意欢抱上锦云辇,动作轻缓。

穆奕上前两步,“你根本没有毒症,方才在大殿都是装出来的。”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宋意欢会在太子怀里,亲近得过分熟练,甚至他都没有如此抱过她。

无情理,无礼节,更无男女之别,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李君赫站于锦云辇前,身形颀长挺拔,带着浑然天成的清贵,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穆世子还想揭发孤么。”

穆奕微顿,揭发太子假病?根本不会伤他分毫,目光转向锦云辇中宋意欢,面容微红,尚未酒醒。

“意欢素来不谙世事,心性怯懦,还望太子殿下莫玩弄她。”

李君赫微挑眉梢,轻轻冷笑,“你怎知意欢同孤不是两情相悦,你给不了的,孤给得了她。”

听言,穆奕半僵住身形,心底微凉,这怎么会,她应该是喜欢他才对。

那日在国公府前,东宫马车上那只拉住宋意欢的手,果真是太子的,他们早在一起了。

穆奕心口犹如被块巨石压住,难受至极,甚至难以喘息,那时他们明明尚有婚约,她怎么可以移情别恋。

“你!”

烟花落尽,留下的只有四野昏暗,锦云辇旁的黎术提着灯盏,对于二人的话语,视而不见且不动声色。

李君赫漠然收回目光,提起衣摆入辇,声线冷沉:“别忘了,穆世子已经同她没有半分关系。”

宋意欢被太子揽在身旁,靠着他宽厚的肩膀睡得安稳,小手还不自觉地钻进太子手掌里取暖,亲近且熟悉。

落在穆奕眼中,犹如针扎般刺眼,他似乎没办法接受宋意欢的变心,就像她本就该喜欢他一样,他们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

锦云辇缓缓越过穆奕,往高墙宫廊而去,朔风瑟瑟,他站在原地,倍感寒凉。

皇城昏暗的一角,锦云辇前头的两名宫人提着灯,这是走了最为人少的道路。

黎术走在一旁,轻轻道:“殿下,这样是不是张扬了,若传出什么,宋姑娘的名声……”

太子神色淡漠,用身上的貂毛大氅盖住宋意欢的身子,顺道也遮住了她的面容,道:“无妨,就凭穆奕,他还不敢与孤撕破脸皮。”

黎术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太子指尖轻揉眉心,宋意欢心是怎么想,他不不知道,她这身子最为听他话。

****

东宫灯火阑珊,一路上寒风吹得紧。

从寝宫到主卧,宋意欢被太子放在床榻上,方才在宴上喝的酒,现在脑子都还在疼,椒柏酒辛辣,脸蛋也烫烫的。

大盛的除夕夜,自来着重于喝,并非在于吃,所以宴桌上酒水充足。

宫女们端来清水和帕子,太子面无情绪地将帕子浸了水,便扶起浑身无力的宋意欢,轻轻擦拭她的脸。

宋意欢被搅动得转醒不少,神色迷朦地任由他擦拭,出门时抹的唇脂都被太子擦掉了。

浸过清水的帕子很清爽,宋意欢侧眸看向他,脑子还不清醒,愣愣地问道:“方才在宴席中......殿下为何都不看我。”

李君赫拭着她的小手,动作微顿,回道:“看了。”

宋意欢道:“我琴艺厉害吧。”

李君赫没回话,把帕子扔进清盆里,让几个宫女退了下去,卧间里便只剩下二人。

他眼眸温和,瞧着宋意欢微红的脸蛋,她有着淡淡的酒气,轻轻一推便倒在软榻上。

宋意欢的卷发如漆般散落于榻,面容娇艳动人,青白上衣衬得她腰肢纤细,一双濛濛的清瞳望着俯身而来的太子,又轻轻问道:“……厉害么?”

李君赫单手便可握住她的腰肢,勾唇道:“厉害。”

他自来都知道宋意欢的琴艺上佳,倒是这酒壮了她的心,说起话来也格外的狂妄,让人发笑。

如此琴曲,博得父皇母后的赞赏,那薛渝言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惊艳众人之后,那穆奕的眼神,都让他极为不快活。

听见夸奖,宋意欢嫣然一笑,搂住太子的脖颈,衣袖从手臂上滑落下来,白皙的手腕上是缠丝素玉镯。

知晓在皇宴上要遇见他,便戴着来了,不过这个小酒鬼又开始昏昏欲睡。

李君赫俯首轻咬了下她的唇,有了丝痛意,宋意欢清醒了点,半眯着双眸,口中皆是他的气息,专横且肆意。

房间内有着暖意,烛火摇曳,绛红的马面裙掉落在榻下的锦垫上,纤长的腿半曲着,踩在榻的边缘,玉足小巧精致。

那日在马车上便想动她,若不是尚有事务在身就停了下来,倒是她那张想红扑扑的脸,红了一下午,也不知她在想了什么。

宋意欢呼吸微促,咬着红润润的唇瓣,粉嫩的指尖紧攥着身下锦被的面料,太子低首伏在身前。

她上身的衣裳凌乱,本就醉乎乎的脑袋,便更不好使了,刚才她是怎么被太子带到东宫来的,想不起来,总之就这样了。

宋意欢身子酥得撑不起来,那薄唇烫得她口心发热,自那次从东宫回来,近来小个月里,他们都没有去听雨别院。

太子抬首间,热气抚过精致的锁骨,他修长的手指从莲花刺纹处退出来。

宋意欢泪水汪汪地看着他,很快就低下首来,指尖颤得微白。

太子眸色里带着烫意,他手指湿润,宋意欢知道那是什么,面颊如火烧般红。

她不太懂那刺青睡莲的意思,可如今他只是碰一碰,心头热得发颤,想靠近他……

床榻的幔帐尚挂在两侧,正好什么都看得见。

太子靠在她耳边言语,气息粗重烫热,宋意欢听话地解开他的白玉带钩,他的腰身比例很好看。

夜已入深,除夕庆日,时不时有烟花爆竹声,偶尔掩盖了房内的声音。

宋意欢泪水掉得厉害,碎发湿了汗贴着面颊,哭声娇软婉转,几缕微卷的长发垂身前,发丝朦胧间半掩了盈润。

太子将她的长发拨开于两侧,俯身抵下来。

宋意欢把太子抱住,玉足在他身后摆荡,她指尖粉嫩,深刻入他肩膀的肌肤里。

太子眸色微沉,她素来爱挠他,都有些习惯了。

****

夜深之时,卧房里叫了次水。

沐浴过身上潮粘的汗意,宋意欢身子软得厉害,在榻上倦乏不已,轻薄的单衣衬得身姿婀娜,美韵十足。

她半阖着眼,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待太子处理好墨色长发,行到榻前坐下。

见该来的没来,宋意欢声音柔柔的:“意欢不喝药吗。”

李君赫眸色淡沉,停顿片刻,敷衍地应她一声。避子汤性寒凉,毕竟是虎狼之药,喝多了对她身子不好,或多或少舍不得让她再喝。

宋意欢困倦得紧,瞧着太子半敞的衣裳,里头的肌理匀称,小手本能地探过去触抚腹肌,指尖还按了按。

李君赫身形顿住,侧首俯视着她,他正背着桌面烛光,脸显得格外阴沉。

宋意欢连忙将手收回来,垂眸不再动。

李君赫手掌覆上她的后颈,指腹摩挲着肌肤,暧昧得宋意欢耳根都酥软了。

许久之后,宫女端着一碗淡棕的汤药入了房,宋意欢一点点喝下后,才愿躺在榻上睡过去。

掩实被褥后,幔帐之中,李君赫抱着她柔软的身子,有些淡淡的女儿香。

除夕已去,便是新年,他喜欢这件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2 15:42:10~2020-07-02 20:4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8章 云雨

天尚在麻麻亮时, 奉天殿的宴臣早已散去,宫人忙碌清理四野的烟花碎片。

大年初休沐七日,官臣大可于府中修养。

宋意欢醒来时, 已是辰时, 半趴在太子的胸膛上,他的手覆在她的后背,被窝里暖和着。

而太子似乎早醒了, 她抬首便与他对视, 见细长的凤眸, 宋意欢轻咽唾水。

这是第一次醒来时有他, 有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他们不是什么苟且的关系。

宋意欢收回目光, 小手本是搭在他肩膀上的, 便寻到榻面, 她试图撑起身来,衣衫单薄。

却不知何时腰侧的绳带松开了,衣口自然而然地从肩头掉下来,白皙的肌肤绕着红点, 春色撩人。

铜炉的炭火稀弱, 房内微凉。

太子抬手拉了下她的衣口, 指尖拈着衣边到雪脯, 他淡淡道:“莫着凉。”

瞧着他的动作, 宋意欢心一抖, 面上微热, 她拢好衣衫,思索着昨夜里的事,在大殿里奏了琴, 也喝醉了酒,然后就在东宫......

思绪间,太子探起身揽住她的腰肢,宋意欢微微挺身,只听他道:“迟些回去也无妨。”

昨儿醉了酒在宫里睡下,让宫人带个话去宋府便是。

太子里衣松散,可见里头健壮的肌肉,他们靠得很近,宋意欢微微抿唇,瞧见了某个东西,不敢再动,她的腿尚在酸软。

“殿下。”

太子的双臂从身后将她搂住,禁锢在怀中,靠着宋意欢的耳畔,气息微烫,“再睡会儿。”

宋意欢被搂得很紧,身子因他的大掌而发软,她无力地抓着他的手臂,这哪儿是再睡会儿嘛。

明明昨夜才,怎么又……

宋意欢有些无措,声音软软的,“这太早了……”

太子轻闻她的发香,眼眸微热,手掌行径恣意,“孤要你来。”

他的声音低哑却很柔和,就像在哄着她。

宋意欢耳畔似火烧一般,不知自己如今怎么了,从开始的顺从到现在的迎合,越发不能左右自己的身体。

床榻的幔帐垂坠着,遮掩了肆意的荒唐。

即便是阵阵朔风,大年初一总会出些太阳的,洒在东宫曲折的长廊里,太监清扫着走道。

宫女们端着洗漱的用具,走到卧房门前时,听见细微的哭声,带着柔柔的媚气,断断续续。

宋姑娘来没之前,奴才们皆以为太子是肃正禁欲,不曾想床榻一事竟是如此旺盛强悍。

宫女皆有些脸红,低着首只好端着东西退下去,不敢半分猜想。

房内幔帐微动,**巫山。

宋意欢葱白的手抓着榻框,指尖轻颤不已。她面颊绯红,唇瓣红唇,柔顺的长发从玉洁的背上垂落。

那双大掌紧束着她的腰肢,榻上垫着柔软的被褥,膝盖仍是被锦褥磨出淡淡的红。

这人力气大且重,几番使她醉生梦死,难以招架。直到感到一道烫意,宋意欢的指甲紧攥着榻框泛白。

最终无力地趴下,她微汗的容颜埋进锦枕里,身子轻颤,莲色刺纹染了淡白色。

初升的暖阳透过窗牗映入房中,地面淡淡的光,良久之后,宫女将水送进来。

太子中衣松散地坐于榻旁,姿态慵懒,胸口有被挠的痕迹,而榻上的幔帐垂得严实,什么也看不见。

帐内有些暗,宋意欢面颊贴着柔白的手臂,细听着外头的动静,姣好的身躯盖着锦被。

宫女很快就退出去,房内变得安静,太子撩起幔帐,二人对视着,他俯身将被子里的人抱出来。

铜炉里添了新炭,榻内褥单的褶皱上一滩痕迹。

沐桶内,宋意欢疲累地靠在太子怀中,他呼吸轻浅,抵在她的脖颈后,尤为的亲近,热水舒缓。

不知是想什么,她忽然轻声道:“殿下喜欢意欢么?”

太子停顿着,不作言语,宋意欢回首看他,只见他面容阴沉,眉宇间像是带着隐隐的不悦。

宋意欢心间微凉,不再敢看他,淡淡道:“殿下会对意欢失言么。”

答应过给她一个名分,即便不喜欢也没事,她从始至终都不在意。

“不会。”他微微垂眸,大掌握着她的细腰,面无情绪,藏在墨发间的耳尖却绛红得厉害。

****

新年第一日,街道四野不见有多少行人。南宫阙之外,停着一辆马车正在等候。

没过多久,便有一女子从里头走出来,丫鬟扶着她上了马车,渐渐离去。

车厢内宋意欢靠着软枕,闭眼轻歇,斗篷微掩她的容颜,双手捧着汤婆子。

柳薇坐在一旁,昨儿个宋意欢被带去东宫后,她留在了厢房里,夜里皇后娘娘的人前来问候,她还打了掩护,到了今早才去到东宫接回主子。

待回到宋府时,宋意欢让张管家去怡院报个安好,昨夜宴长,颇为乏累,今日便不同爹娘一起用饭了。

闺房中,宋意欢脱下斗篷,靠坐在罗汉床上,腰酸得厉害,柳薇坐在身旁轻揉她的腰肢,心疼主子,可那人是太子,她不敢有半句不好的。

早上的欢愉历历在目,太子总是将那东西给她,好几次想说却不敢。

太子冷漠寡言,他们之间的交流多数是身体上的,不可能会有情感而言。

宋意欢揉了下额角,是她多想了,或许在他眼里也只有这身子。

她心中自有尺寸,互利便好,什么都不要想,不管太子是如何没有毒症的,更不管他是否真的也重生。

宋意欢轻抚着小腹,开口轻声道:“去熬一碗避子汤来。”

“嗯?”柳薇顿了下,意识到她的意思,“好的,小姐。”

听着柳薇退出房间,宋意欢揽了下薄毯,她熟识医理,虽不知太子给她喝的是什么,总的还是不对。

她知道避子汤伤身,可这没办法,她不想有身孕,如果太子是以这种方式给她适合的名分,她不要这样。

往后东宫多的是妃嫔,宋意欢不在乎他给什么位置,但这样奉子母贵的话,她不想听。

前世死于诽谤,流言,名声不洁,今生一个也不想有,如果太子也让她处于这种境地,那她讨厌他。

片刻之后,宋意欢将柳薇端来汤药喝下后,便用了些清淡的苏菜,她垂着双眸,淡漠道:“如是东宫这两日来人,便说我月事不便。”

柳薇应回了声是,收拾干净桌面。

宋意欢身子无力不好走动消食,靠在美人榻很快便入了眠,纤玉的脖颈上有着暧昧的红莓。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个害羞的李姓男子:??

第29章 元宵

除夕之后, 宋家小女儿在大殿上一曲玄宁绝琴,与锦宓公主和鸣,可为天人之作, 惊艳四座, 还得了皇帝的重赏。

这事转即便传开了口,有幸得见之人,皆赞不绝口。只道是不愧为京圈第一美人, 才情品性不输于人, 往年这家宋家小姐时常称病, 卧于闺房中, 倒是掩藏的光彩。

只是她跟卫国公府的婚事告吹,本是粘了不好的口舌, 这番过后, 这有心的贵家公子都打起了主意。

而在宋府中, 宋意欢近来腹寒,在闺房中躺了几日,无暇顾及外头的话,温好的汤婆子都用来暖小腹, 宋意欢贪睡, 有时同柳薇说着话都入了眠。

总是喝避子汤是不成, 闲散时翻动不少医书, 古往至今, 这药都是极伤身子的, 唯有青楼女子喝得多, 久而久之身子虚寒便怀不上子。

可宋意欢也没找到什么无伤的药材代之,有些避子汤参的水银,用效更好一些。

见到此, 宋意欢揉了眉,还是要同太子商议,可莫往她身体里留东西了,想到他那张冷脸,她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男人满身的健子肉,强壮且高大,宋意欢身躯不知比他小了多少,被抓到就难以挣脱,除了忍不住挠他解解气,别的时候仍是怕他。

琢磨不出药来,宋意欢只好先放一放了。

西偏房捡来的那个谢七都让来贵照顾着,他清醒没几日又昏迷了,胸腔有淤血阻滞,呼吸都困难。

宋意欢去看了看,拿不定主意,只能去让宋初尧来,施了几天针灸才好转,醒过来。

也不知这人之前是遭了什么样的罪,伤得如此重,醒来是个糊涂性子,呆头呆脑的。

意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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